本周二（美国当地时间），斯诺登发布回忆录《记录永留传 (Permanent Record)》，详述了自己是如何揭开轰动世界的 NSA 秘密。而与此同时，美国司法部对其提起诉讼，目的“并非阻止或限制”本书的发表，而是防止本书的收入落入斯诺登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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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自爱德华·斯诺登落地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已经过去了六年多的时间。当时他以为这是一个紧张但短暂的转机航班，不一会就能到达厄瓜多尔获得庇护。但没想到，他在机场困了整整40天，注定徒劳地寻找着美国政府无法触及的安全通道。当他最终成为美俄对峙的一颗棋子离开航站楼时，他面临的是莫斯科永久居民的生活。

正如他在回忆录中写的那样，“流亡是一场永无休止的停留。”

事后看来，斯诺登在2013年成为逃犯之前，他所暴露的间谍活动（最引人注意的是美国政府大规模收集毫无戒心的美国人民的通话记录）仍然令人担忧。但在他引发的公开审判之后，涌现了大量技术危机：俄罗斯在2016年干涉美国总统大选、大规模枪击后出现的种族主义宣言和更广泛的公共话语功能失调。

现在很难不把斯诺登看作远去时代的人物，他警告人们注意随意将大量个人数据交给 Facebook 和其它平台对隐私和自由造成的严重危险。

斯诺登的《记录永留传》探索了他对数字宇宙的幻想破灭过程，而在生命早期他曾把数字宇宙视作自由甚至是救赎的来源。他追溯了自己如何从对技术痴迷的青少年一路快速成长，获得手握强大的美国间谍机构大量数据访问权限之职位，最终决定揭露 CIA 和 NSA 在9/11事件后建立的大规模侵入性监控网络。

斯诺登以清晰且引人入胜的笔触介绍了这些监控系统的内部运作原理以及他认为这些系统所带来的威胁。

但他对个人隐私的深切担忧迫使他和回忆录作者的身份相背离。虽然他揭露了美国政府保护最严密的某些情报计划，但他并未过多着墨自己的个人生活。因此，《记录永留传》是一本基本撇去斯诺登相对熟悉的生活故事表面的书。当他阐述庞大的计算机系统架构如何吸走我们的个人数据并对人类带来何种危险时，本书变得更为丰盈。

不管你实际身居何处，“你同时也在其它地方”，他在本书最令人回味的部分写到，“居住在日内瓦的生活记录落在 Beltway……在瓦拉纳西举行的葬礼视频在苹果 iCloud 上播出。”他感叹道，“我们的数据在无休止地到处徘徊。”

斯诺登并未说明他从良心堕落的员工转变为——你所认为的或意志坚定的叛徒或举报人的那个时刻。这种转变似乎是细水长流水到渠成的。

虽然斯诺登并未完全详述这个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安全泄露事件之一，但他提到了做间谍必备的知识和技能。2012年，当斯诺登在位于夏威夷一个菠萝农田下的 NSA 机构 Tunnel 工作时，他利用自己系统管理员的访问权限开始汇编关于 NSA 影响最为深远的监控计划的文档库。一夜又一夜，斯诺登探测了 NSA 网络的各个角落并将文件复制到一张指甲大小的微型 SD 卡上。这张微型的 SD 卡是他偷偷地在保安的眼皮子地下通过自己随身携带的“鲁比克魔方 (Rubik’s) 撬开的方块”蒙混过关带进带出的。

他在数秒内解锁鲁比克魔方的能力让同事们眼花缭乱。他把这些魔方当做礼物送给了他想要欺骗的人并交给他们解锁魔方的方式。他讲到，“人们对魔方越熟悉，就越不会想着仔细检查我的魔方。”

他整个上班时间都在填充数据卡片，之后将它们带回家并将内容卸载到他甚至懒得隐藏的一张加密硬盘上：硬盘就摆在他的桌子上，随便任何人进门即可看到。

汇编完文件后，他开始尝试联系记者。本书中一些最为扣人心弦的章节说的是他在瓦胡岛周围的短途旅行，旅途中他驾驶着一辆载有笔记本电脑和技术设备的汽车。他窃取度假村和图书馆的无线信号向记者发送加密信息，这些人中包括纪录片人 Laura Poitras 和专栏作家 Glenn Greenwald。在这些通讯中，他使用了化名“Verax（说实话的人）”，与维基解密创始人朱利安·阿桑奇使用的化名“Mendax（说谎的人）”形成对比。在本书中，斯诺登认为自己的解密行为，尤其是决定将大量数据交给与政府进行讨论的记者这种行为，和已成为维基解密签名的未经过滤的转储是不同的。

随着情节的推进，斯诺登变得越发偏执。他写道，“我一直想象着一支联邦调查局特工队在等着我。”但这支特工队的梦境从未照进现实。2013年，斯诺登正在做最后阶段的规划。那年春天，他清空了自己的银行账户并将现金塞进一个钢铁箱子里送给了即将被抛弃的女朋友。他告诉单位（当时他正在走与 NSA 签订合同的流程）称自己需要请紧急病假。之后，他便消失了。他用现金买了一张飞往香港的机票。

之后的故事就是我们熟知的版本了。当年5月份，英国《卫报》和美国《华盛顿邮报》发表爆炸性新闻，揭露NSA收集了数百万美国人的大量数据，并利用微软和谷歌等公司在内的科技力量的秘密关系。

结果引发了被时任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勉强称为关于美国监督权力的早该进行的“全国对话”。当时，美国监控机构被迫撤回至少已开展的受（如果未超过）宪法限制的行动。这些报告同时展示了美国官员多年来误导民众关于监控机构实施国内监控的程度。

对于负责这些监控计划的人而言，这起事件竟然是由29岁的一名合同工所为让他们恼羞成怒。对于某些人而言，斯诺登单方面履行了一种狂妄自大的爱国义务。评论家会在本书中找到这种夸张的暗示。斯诺登为自己支持伊拉克战争而自责，就像是自己在以某种方式帮助国家进入该战争。当他激怒 CIA 老板时，他自豪地讲述了这些事情；当同事们可能认为他是支持者时，他却认为自己是间谍；而且他对自己在建立或维护所暴露的监控系统中所发挥的作用感到痛苦，有时候痛苦的程度不堪忍受。

斯诺登还被美国情报官员广泛怀疑为中国或俄罗斯情报机构效力，而这仅仅是因为他选择中国香港和莫斯科避难。斯诺登在本书中坚称自己从未与美国以外的政府分享过哪怕一份文件。在离开中国香港时，他写道“我彻底清空了四台笔记本电脑并破坏了加密密钥”，这意味着他再也无法访问任何文档了。

在本书的后半部分，斯诺登描述了一个有意思的场景。当时俄罗斯官员，大概是克格勃 (KGB) 的后身联邦安全局，将他带到一个迫使他合作的房间里。斯诺登称自己打断了他们，“如果你想搜我的包的话，它就在这里。但我想你保证，里面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几周之后，俄罗斯当局最终给他颁发了一份临时的但事实上使他在俄罗斯居住了长达六年多时间的签证。本书的最大缺陷之一是它几乎无法让我们洞察到他的流亡生活。

斯诺登还说到了自己的美国女友 Lindsay Mills 如何来到俄罗斯并在两年前结婚，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生活到底是怎样的？他有过遗憾的事情吗？他为回到美国进行过怎样的努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如何在以自己所担心毁掉自己国家的镇压式监控而闻名的国家生活下去的？

说实话的人并没有回答这一点。

遭司法部起诉

美国司法部针对斯诺登发布新书提起诉讼。司法部表示书在出版前并未向相关机构提交以审查，起诉的目的并非阻止本书出版而是没收斯诺登由此获得的利润。该书的出版商麦克米伦出版公司也遭起诉，“确保钱不会打给斯诺登”。

律师表示，爱德华·斯诺登在和 CIA 签订协议以及作为 NSA 合同工并未履行对美国的义务。美国保护敏感的国家安全信息的能力取决于员工及合同工遵守保密协议。不允许个人违反出版前审查的义务，牺牲美国的利益谋取私利。提起诉讼的目的是，“确保爱德华·斯诺登不会因违背赋予他的信任而获取金钱利益。”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话语、隐私和技术项目负责人兼斯诺登的律师 Ben Wizner 表示，“本书并未包含此前未经受人尊重的新闻机构审查的政府机密。如果斯诺登先生认为政府会真诚地审查本书，他之前会提交本书的。但政府继续坚称已为世人所知和讨论的事实仍然是机密信息。”他表示如果认为合同要求是徒劳的，那么斯诺登及出版商就可以免除合同要求。

Wizner表示，斯诺登出版此书的目的是鼓舞人们继续开展关于大规模监控的讨论。

而斯诺登算是从美国政府的反应中快速抓到了市场营销的价值，他在推特中推广《记录永留传》时写到，“这是政府不想让你读的一本书”。

斯诺登如认罪，可能会被判入狱数十年。他在本周一的采访活动中表示，如果他能得到公正的审判则愿意回到美国。

原文链接

https://www.dailypress.com/entertainment/books/vp-db-book-edward-snowden-20190917-y7b54jrmabgdbmlwmvl7ccu6ga-story.html

https://www.theregister.co.uk/2019/09/17/us_govt_sues_snowden/

https://www.securityweek.com/us-justice-department-sues-snowden-over-new-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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