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情报智库分析：以“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为例

摘要

［目的/意义］

以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这一情报智库为解剖对象，分析、总结美国情报智库的主要特征，为我相关领域的建设发展提供借鉴。

［方法/过程］

通过对该联盟发展历史、组织架构、重要活动等的梳理，从目标定位、 价值追求、治理体制、人才机制、功能发挥、影响传播等方面分析美国情报智库的基本特征。

［结果/结论］

研究表明， 以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为代表的一批情报智库，在美国情报工作的建设发展中发挥着重要而独特的作用，并具有如 下一些显著特点:目标定位以政策性、实用性研究为主，价值追求以独立、客观为标签，治理体制以公司化、专业化为 特色，人才交流与使用以“旋转门”为特征，职能发挥和影响传播以“三位一体”为主导。

关键词 美国 情报 智库 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

中图分类号 E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1965( 2019) 08－0015－07

引用格式 任国军．美国情报智库分析［ J］ ．情报杂志， 2019， 38( 8) : 15－21． DOI 10．3969/j．issn．1002－1965．2019．08．003

众所周知，在情报领域，美国是当今世界能力最强大、实践最丰富、理论最成熟的国家。正因为如此，有关美国情报问题的研究，一直是国内学术界的关注重点之一，相关成果日渐丰硕，研究领域和深度也不断拓展，既有对其如何强大、丰富、成熟的梳理与总结，更有对其为何强大、丰富、成熟的叩问与反思。但是，在这为数不少且快速增长的研究成果中，却鲜有对数量不菲、作用独特的美国情报智库的重点关照，而这恰恰是美国情报强大、丰富、成熟的一个重要表现，也是其之所以强大、丰富、成熟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里所说的情报智库，指的是以情报及与情报相关的国家安全问题为主要领域的政策研究与决策咨询机构。据“国际情报教育协会”(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IntelligenceEducation，IAFIE)统计，在美国，正式注册的、不同程度发挥着智库功能的，以各种协会、学会、委员会、基金会等名目存在的情报交流、研究组织达40余家［1］。

这些组织与美国情报界、学术界及相关私营机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加深社会公众对情报的认知和理解、促进情报机构与学术界的交流合作、推动现实情报问题的解决及情报领域军民融合、汇集与培养情报人才等方面发挥着重要的“催化剂”和“平台”作用，可以办成许多官方情报机构“需要做、想做但没能(精)力做、不便于做”的事情。

本文就以“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IntelligenceandNational Security Alliance，INSA)这一美国知名的情报智库为例，以特点总结的形式对美国情报智库的基本面貌及其作用发挥情况加以梳理、分析，以期能为我相关领域的建设发展提供些许启示。

官网地址： https://www.insaonline.org/

1、发展历史

“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以下简称“联盟”)的前身是成立于20世纪70年代末的“安全事务支援协会”(Security Affairs Support Association，SASA)，2005年11月改为现名。为了“给来自政府和私营部门的成员营造一个可以公开讨论如何加强情报界公私伙伴关系的环境”，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部分现役和退役官员及合同承包商于1979年发起设立了“安全事务支援协会”。作为“国家安全局与其众多承包商之间进行非正式讨论的论坛”［2］，协会设立初期的工作几乎全部围绕国家安全局展开。

协会首任主席由当时刚从国家安全局高级管理员职位退休、后来创建或领导过埃塞克斯(Essex)、诺斯洛普·格拉曼(Northrop Grumman)、Key W等多家知名情报(网络)公司的伦纳德·默迪斯潘(Leonard Moodispaw)担任，执行副主席则由同样刚从国家安全局退休、曾任该局情报界事务主管的空军少将小约翰·莫里森(John Morrison，Jr．)担任。

协会总部位于马里兰州米德堡(Fort Meade)国家安全局总部附近安纳波利斯枢纽(Annapolis Junction)的国家商业园内［3］40。“安全事务支援协会”的目标是“全面提高公私合作的质量”。成立之后，协会通过召开会议、举办活动等方式，较为有效地达成了“加深参与或关心国家情报事业的政府、工业和学术人员之间的关系，增进他们的相互理解”［4］这一使命。

但是，在设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协会的组织结构不太健全、活动方式也较为有限，“没有对马里兰(国家安全局)或联邦层面的决策者进行过游说，也没有对更多的政府合同表示过支持”。

‘9·11’事件从根本上重塑了安全事务支援协会的目标和任务。该协会认为，应顺应美国情报与国家安全工作的发展，“将业务范围扩展到国家安全局之外，满足更广泛的(国家安全)业界需求，在更广泛的专业人员范围内讨论如何提升国家安全领域的公私关系”。

与之相适应，该协会董事会于2005年11月投票决定将组织名称更改为“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并将办公地点搬离国家安全局总部，迁至弗吉尼亚州阿林顿，“作为远离国家安全局这一出身的既是实质性又具象征意义的举动”。

随着业务范围由以国家安全局为主的情报部门扩展到以情报为主的整个国家安全领域，“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的使命任务也由原来的“加深参与或关心国家情报事业的政府、工业和学术人员之间的关系，增进他们的相互理解”，调整为“为情报与国家安全界公共、私营、学术部门的协作提供一个非党派论坛，集政府内外各路专家之力，识别、开发、促进实用的、创造性的国家安全问题解决方案”，由“加深关系、增进理解”扩展为“搭建平台、促进协作，并提供解决方案”。

2、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的基本情况

近年来，“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按照新的职能定位进行了组织机构改革，健全了领导管理体制，增设了多个业务和研究部门;相关会员的类型和数量也有了较大扩展、增加，“吸引了更多中小规模合同商和学术机构参与其中”。目前，联盟正朝着“成为最主要的非党派、非盈利性论坛，促进公私伙伴关系，以推进情报与国家安全优先事项”的愿景目标迈进。

2．1领导管理体制

联盟已经建立起了以董事会、顾问委员会、管理层为主的较为完善的管理体制。联盟董事会由具有深厚情报背景的政府、私营和学术界人士共同组成，成员目前共有19名，负责对联盟的业务运营和计划规划进行战略监管。

现任董事会主席由美国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前局长利蒂希亚·朗(Letitia Long)担任，成员包括奥本大学高级顾问、美国国防情报局前局长罗纳德·伯吉斯(Ｒonald Burgess)，以及洛克希德·马丁(Lockheed Martin)、波音(Boeing)、雷神(Ｒaytheon)等多家知名公司的总裁、首席执行官或高级管理人员。

目前的顾问委员会(Advisory Committee)是2018年初在合并原顾问委员会(Board of Advisors)和执行委员会(Executive Committee)的基础上组建而成的，职能是就相关政策倡议、活动安排等为联盟领导人和高级经理们提供指导和建议。

顾问委员会的所有26名成员全部来自该联盟的私营部门会员单位，且大多具有政府或行业高层任职经历和丰富的情报与国家安全事务经验，可以“确保联盟的各种项目获得情报界的共鸣，并为会员单位和情报界伙伴创造价值”。

联盟的日常运营由以总裁为首的精干管理团队负责，团队成员包括首席运营官(Chief Operating Officer，COO) ，分别负责政策、行政与管理事务的两位副总裁，以及公私伙伴关系高级专员、会议事务主管、政策与公共关系高级经理、数字营销经理、会员经理等。

2．2 业务和研究部门

如何应对“情报与国家安全界所面临的、需要公私部门密切协作的政策挑战”，是联盟最关注的事项，也是其业务运营、对策研究的重心所在。针对这些“政策挑战”，联盟设立了采办管理、 网络、国内安全、金融威胁、情报冠军( 职业发展与指导) 、安全政策改革、技术与创新等“情报界内特定研究领域”的政策委员会( 见表 1) ，汇聚政府、行业和学术部门的智力资源，以撰写报告、组织活动、参加听证会等不同形式，提出“非党派的、切实可行的解决方 案”，影响政府决策。此外，针对一些突发性的情报与安全议题，联盟还会以临时性的(特别) 工作组等形式加以应对。

表 1 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下设的政策委员会

2.3 会员网络

发展会员并通过庞大的会员网络将政府、行业、学术部门的人员汇聚起来，使它们“建立重要关系、获得跨界知识、实现业务目标”，并“为政府提供来自外部来源的公正观点，为行业提供来自情报界领导机构的有影响的声音”，是联盟发挥其“催化剂”和“平台”作用的重要途径。

联盟的会员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团体会员，一类是个人会员; 团体会员又可分为公司会员和学术会员两类。

目前，联盟团体会员的数量已达 160 余家，以与美国情报与安全部门存在各种业务关系的信息技术、计算机软硬件、管理咨询、武器装备等各类商业公司和学术机构为主，其中不乏波音、雷神、IBM、BAE系统公司、通用动力公司、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等世界知名公司。

按照交纳会费的多少，团体会员又可以分为总裁顶级会员( President’ s CircleMembers) 以及铂金、金、 银、铜等不同的级别( 现行会费分别为 5、 2.5、 1、 0.5、 0.25 万美元/年) ，并根据不同的级别享受不同的会员权利，如参与联盟及各委员会、 (特别) 工作组的组织领导，参加联盟组织的项目推介、课题研究、就业( 业务)培训、岗位实习、媒体见面、会议、咨询等各种活动，获取联盟推送的研究报告、时事通讯等。

成为团体会员之后，会员单位的正式雇员和教职员工、学生亦可享受相应的权利。个人会员的会费相对较低( 300 美元/年) ，数量在数百人左右，以美国政府、军方、私营公司、学术机构的退役( 休) 官员和工作人员为主。个人会员可以参与联盟及各委员会、 ( 特别) 工作组的相关工作，并以会员价参加联盟组织的各种活动。此外，美国政府的在职工作人员可以个人会员身份免费参与联盟及各委员会、 ( 特别) 工作组的相关工作。

2．4 附属基金会

附属于联盟的情报与国家安全基金会( Intelligence and NationalSecurity Foundation， INSF) 是一个非赢利组织，以“教育公众”为主要目的， 即通过组织活动、演讲、研讨会等增进公众对情报界的理解，推进关于重要情报与国家安全问题的讨论和研究，为情报与国家安全部门的( 潜在) 雇员提供职业发展建议和辅导等。基金理事会成员由联盟董事长、总裁、部分管理人员及会员单位的人员担任。

3、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的主要特点

尽管联盟一直宣称自己只是一个“提升情报与国 家安全领域公私伙伴关系的‘论坛’和‘会场’”，但从目标定位、价值追求、治理体制、人才机制、功能发挥等方面来看，它完全具备“思想库”的绝大部分特征，是一家较为典型的情报智库。

3．1 以政策性、实用性研究为主的目标定位

智库不同于一般的学术研究机构，其重点不是基础性、学院派的理论研究，而是以对策性、实用性的研究成果服务并影响公共政策和决策。正如上文所言，联盟为自己所设定的使命任务就是“识别、开发、促进实用的、创造性的国家安全问题解决方案”，其最为关注的优先事项则是如何应对“情报与国家安全界所面临的政策挑战”，“为美国所面临的情报与国家安全问题提供创造性、创新型、及时性的解决方案”，而“思想领袖”“战略研究”“关键性情报问题”等与其智库定位高度契合的相关表述更是充斥其官方网站的各个页面。

与“政策研究为主”这一目标定位相一致，联盟在研究机构设置、研究领域选择等方面也都表现出了较强的应用性、针对性:现有的七个政策委员会所针对的都是美国情报与安全部门在现实工作中遇到棘手问题最多、实际挑战最大的领域，各委员会的主要任务也大多聚焦于在各自领域“塑造公共政策”“提出解决方案”“促进技术利用”“改进项目设计与实施”等实操性、应用性问题上。

实际上，联盟下设研究机构的发展过程本身也很好地体现了其政策性、实用性为主的研究定位。

比如， 其“国内安全”“采办管理”“内部人员威胁”等政策 ( 分) 委员会都是随着相关领域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不断增多，而渐次成立、常设、发展而来的。

“国内安全委员会”的前身是2008年设立的“国土安全情报委 员会” ( Homeland SecurityIntelligence Council) ，其设立是因为“9·11”事件后美国情报与安全部门在国土安全情报的搜集、生产、共享等方面出现了许多需要政府、私营、学术部门相互合作才能解决的现实问题，其改名则是因为这些现实问题已不再仅仅局限于情报领域。

“采办管理委员会”最初只是该联盟应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的请求于2016年设立的一个短期性、临时性的工作组，目的是“就几组离散性的问题( 为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 提供行业观点”。在意识到“更有效、 更高效的服务采办流程”对美国情报与安全部门的巨大现实利益后，该联盟“将工作组升级成了一个完整的政策委员会，以促进公私部门在采办领域的持续 协作”。

安全政策改革委员会下设的内部人员威胁分委会( Insider ThreatSubcommittee) ，设立于“斯诺登事件”“曼宁事件”等一系列美国情报部门内部人员严重泄密事件之后，该分委会“通过其工作对美国的政策和法律产生了直接影响”。2015年末，该分委会与美国国防部国防安全署 (Defense SecurityService，DSS) 、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国家反情报与安全中心 (National Counterintelligence and Security Center，NCSC) 等密切合作，“改进了‘内部人员威胁’的定义———不单单与国家安全部门相关，而是与所有美国政策机构和私营公司都相关”。这一定义“得到了政府和行业部门的广泛支持，并被写入了 2017财年的 《国防授权法》”，成为美国政府应对情报与安全部门内部人员泄密、失密、窃密的法律规范。

3．2 以独立、客观为标签的价值追求

“标榜独立 性是美国智库最独特的特点” ［5］，以立场上的非党派、财务上的非赢利确保研究过程和结果的客观性、独立性，被西方智库标榜为其生存发展的基石。但因为 “许多智库都处于庞杂的董事网络中，与企业界、政界、大学、媒体等存在密切联系” ［5］，其独立性、客观性往往难以得到完全保证。

与其他智库类似，联盟也反 复强调其独立性、非赢利性，宣称自己是“坚定的非党派组织，从未进行过任何形式的游说活动”，其功能也只是“为政府提供来自外部来源的公正观点” ; 但实际上，无论是从资金来源、人员构成还是从业务运行来看，联盟所标榜的独立、客观、非赢利更多地只是停留在口头上。从资金方面来看，“联盟的创始公司包括多家在情报行业鼎鼎大名的品牌企业，每家公司除50000－ 150000 美元的初始投资外，还需交纳至少25000 美 元/年的会费” ［3］，联盟附属“情报与国家安全基金会”的捐赠资金也大多来自其会员企业或与情报行业高度关联的其他公司。

从人员构成来看，联盟董事会、 顾问委员会、管理团队的人员也大多( 曾) 供职于会员 企业、关联公司或美国政府情报与安全部门，与他们存在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从业务运行来看，“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的有些活动是以赚钱为目的的投机行为，为其带来了可观的收益; ……在某些活动中，甚至通过提供赞助、会费等方式，让与会人员帮助完成联盟自己的任务” ［3］。正因为与相关企业、政府部门等存 在如此紧密的联系，联盟的各种活动和研究成果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它们尤其是私营情报与安全公司的影响，其公正性、独立性将大打折扣。部分美国学者甚至将联盟称作“影子情报界” ( The Shadow IC)［3］38，视其 为“金钱和权力侵蚀国家安全” ［2］的典型代表。

3．3 以公司化、专业化为特色的治理体制

作为一种自筹资金、市场化运营的非政府组织，追求效率和效益是各类智库的必然选择，而这与现代企业存在高度的一致性，从而也就决定了现代公司治理体制在国外智库的广泛应用。这一体制的主要特点包括:

a．以董事会( 或理事会) 为最高决策机构。“国外智库一般都采用理事会( 或者董事会)化的治理机制，……董事会 ( 或理事会) 负责任命智库负责人、确定智库的发展框架和研究计划，筹集资金和拓展智库的影响力” ［5］ 。

b． 由精干、扁平化的管理团队负责智库的日常运营，以总裁为首的管理团队人员精、层级少，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c．以专业领域或研究主题设置研究部门，国外智库的“研究部门多以研究领域或研究主题( 常称为‘项目组’ ) 为研究组织单元。研究的组织方式，一是常设的研究部( Ｒesearch Program) 、研究中心; 一是根据项 目需求设立的课题组。通常研究部和研究中心为常设单元，课题组则是因某些临时性的任务而成立，课题结束后自动解散。” ［5］很明显，该联盟完全符合这些特征。

3．4 以“旋转门”为特征的人才交流与使用机制

美国的政治体制和政党制度造就了“旋转门”这一美国政治和智库文化的重要特色。

一方面，智库机构的研究和管理人员能够大量到政府部门任职，将研究成果渗透、应用到政策和决策之中;

另一方面，卸任官员也可以回流到智库机构继续从事政策研究，不断提高智库研究的水平和质量，实现“智(学) －政”的良性循 环、叠加发展。

这种智库人员与政府官员可以在对方领域自由、顺畅进出的“旋转门”制度被很多学者视为“美国一流智库影响国内公共政策制定和社会思潮发展，引领世界政治经济走向，社会影响力广泛的最重要的原因”［6］。

“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也不例外。这种“智( 学) －政”旋转门模式也贯穿于联盟设立、建设、发展过程始终，“自设立时起，‘安全事务支援协会’就一直受益于正在政府服务或已退休的情报界高级领导的广泛参与”。

实际上，联盟的前身“安全事务支援协会”就是由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退役高官创立的，其历届董事会、 顾问委员会、管理团队成员中都含有大量退休或退役的情报部门官员，尤其是董事会主席、副主席，总裁、副总裁等高层决策和管理人员，几乎全部都由美国政府情报机构的前高官担任。

比如，美国国家安全局前局长、退役中将迈克·麦康奈尔( Mike McConnell，2006 －2007) ，国家反恐中心前主任约翰·布伦南( John Brennan，2008－2009)，前美国海岸警卫队负责情报事务的总司令助理、小布什总统的国土安全与反恐事务助理弗朗西丝·汤森德( Frances Townsend，2009 － 2012) ，首任国家情报主任约翰·内格罗蓬特( John Negroponte，2012－2015) ，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前局长 利蒂希亚·朗( 2015－) 等都先后担任过该联盟的董事会主席;

国防情报局前局长、退役中将詹姆斯·克拉珀 (James Clapper，1999) ，国防情报局前局长、国家安全 局前局长、退役中将肯尼思·米尼汉( Kenneth Minihan，1999－2002) ，负责情报事务的副国防部长办公室下属人力资本管理办公室前主任艾伦·麦卡锡( Ellen McCarthy，2008－2012) ，前国家情报主任高级顾问、国家反扩散中心前主任约瑟夫·德特拉尼( Joseph DeTrani，2012－2015) ，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负责政策、 计划与需求事务的前副主任助理查尔斯·阿尔苏普 ( Charles Alsup，2015－) 等都先后担任过联盟( 含其前身) 的总裁、副总裁。

同样，联盟顾问委员会的“许多委员也都曾担任过政府和行业部门的高层职务”，且 “都具有十分广泛的情报背景”，“整体而言，他们的工作经历囊括了美国所有国家级情报机构”。联盟的 “个人会员也有许多来自国家安全委员会、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国家情报委员会、国务院、国防部、中央情 报局、国土安全部、 (司法部) 烟酒枪炮及爆裂物管理局等部门的前政府官员”。

当然，联盟绝不仅仅是政府官员退休后的落脚地， 更是他们转任更重要职位的“加油站”。联盟的多位董事和高级管理人员在卸下所担任的联盟职务之后， 重返政府部门任职。比如，联盟董事会前主席迈克· 麦康奈尔在 2007 年年初卸任之后，旋即被小布什总统任命为第二任国家情报主任; 联盟前总裁詹姆斯·克 拉珀在卸任之后，又先后担任过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局长、负责情报事务的副国防部长及第四任国家情报主任。也就是说，联盟高级决策和管理人员中走出了两位国家情报主任; 如果加上卸任国家情报主任之后担任联盟董事会主席的约翰·内格罗蓬特，共有三位国家情报主任担任过该联盟的领导职务;其中，詹姆斯 ·克拉珀还是迄今为止任职时间最长的国家情报主任，自2010年8月5日就职至2017年1月20日卸任，长达6年半时间。

此外，曾任联盟董事会主席的约翰 ·布伦南返回政府之后，又先后担任过奥巴马总统的国土安全顾问、中央情报局局长等职。2008年10月担任联盟首位女总裁的艾伦·麦卡锡， 2012年年末返回政府担任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首席运营官， 2018年6月又被特朗普总统任命为美国国务院负责情报与研究事务的助理国务卿。

3．5 以“三位一体”为主导的职能发挥和影响传播渠道

作为以政策研究为核心的“思想工厂”，“生产思想”，即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并提出解决问题的新理念、新理论、新方法，是智库生存发展的第一要务。

但仅仅生产思想还不够，智库还需“教育公众”“汇聚人才”，即通过成果传播和发展营销，将自己的理念和思想传播出去，争取公众舆论和决策者的支持与青睐，并汇集、培训相关人才，为智库本身的发展及政府职位的轮转厚植民众基础、提供人才储备，从而进一步提高生产思想、影响决策的能力。

也就是说，“咨政”“启民” “孕才” ( 即“提出思想”“教育公众”“汇聚人才” ) 是智库的三大基本职能，也是其发挥作用、施加影响的主要渠道;而这三个方面又是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统一于智库的各种研究实践及各项日常活动和运营中。

与其他智库类似，联盟在这方面也采取了许多措施。如上文所述，联盟通过撰写报告、发表论文、出版期刊和时事通讯等各种方式，宣传其政策主张;通过发展会员，邀请会员参加项目推介、课题研究、会议咨询 等各种活动，传播其研究成果; 通过开设官方网站，及时发布研究动态、更新活动信息、扩大受众范围; 通过设立政策与公共关系高级经理、数字营销经理、会员经理等外联部门，便利与公众、会员和媒体的联络沟通; 通过设立基金会，组织演讲、研讨会、见面会等各种活动，增进公众对情报界的理解; 通过“旋转门”机制向政府情报机构输送人才，直接影响或参与政策制定。

此外，联盟还为学术会员机构的学生提供实习岗位和就业指导、通过Twitter等社交媒体进行职业发展辅导，吸引更多的优秀人才投身情报行业;为情报机构的专业人员提供交流任职机会，加深情报界、行业部门与智库之间的相互了解与认知，如联盟现任公私伙伴关系高级专员伦达·斯昆克(Ｒonda Schrenk) 女士，就是美国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派驻该联盟进行为期两年轮岗任职的一名现职官员;经常召开新闻发布会，选派专 家接受媒体访谈、参加国会立法听证等，就重大、热点情报与安全问题发表自己的政策见解，进而左右公众舆论和政府决策。

除上述常规性举措外，联盟还策划、推出了一系列影响较大、受众范围较广、特色较为鲜明的其他活动和 项目，有效扩展了其影响传播渠道，提升了其“咨政” “启民”“孕才”的能力和水平。

3.5.1 “威廉·奥利弗·贝克奖” ( William Oliver Baker Award) 年度颁奖晚宴

作为联盟举办的一项 “最主要的活动”，该奖项主要授予那些“为美国情报与国家安全事业做出杰出贡献的个人” ［8］，其前身是 “安全事务支援协会”设立的“成就奖章” ( Medal of Achievement) 。1984年授予美国人文与科学院( American Academy of Artsand Sciences，AAAS) 院士、贝尔 实验室(Bell Labs) 前总裁威廉·奥利弗·贝克该奖项时，联盟将奖项名称改以他的名字命名，以纪念“他将私营部门最佳实践与杰出公共服务结合起来，实现国家安全与情报工作的深刻变革，在整个职业生涯中践行了‘情报与国家安全联盟’的精神”。

近些年，该奖项已经成为“由非政府部门颁发的最具声望的情报界服务奖项之一”，与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颁授的情报职业人员最高奖项“乔治·华盛顿间谍大师奖” (George Washington Spymaster Award) 齐名。1984年以来，已有30多位美国政府、军方、国会情报机构及相关学术、私营部门的高级领导、行业翘楚荣获该奖项， 其颁奖晚宴更是成为政商沟通、会员交流、政策吹风、学术演讲的一场盛会，每年都会吸引成百上千名各界人士参加。

除对长期献身情报与国家安全事业的突出贡献人员进行褒奖外，联盟还于2010年设立了系列“成就奖” ( Achievement Award) ，对情报行业的年轻专业人员及其导师进行“正式的、公开的褒奖，……以鼓励他们在情报、国土安全、国家安全领域追求卓越”。目前，“成就奖”共分为学术奖、政府奖、工业奖、军事奖、国土安全奖、导师奖等六类，分别授予不同领域的“小有成就者” ( earlyachiever) ; 除导师奖外，其他奖项获奖人员的级别( 军衔) 不得高于上尉军官、六级士官或相应级别的政府工作人员。

3.5.2 “情报与国家安全峰会” ( Intelligence ＆ National Security Summit)

该峰会是联盟与武装部队通信与电子协会( Armed Forces Communicationsand Electronics Association，AFCEA ) “在多年分别主办类似研讨会”的基础上，于2014年开始共同主办的一个年度高端情报学术会议，是“美国政府及其私营、学术部门伙伴( 就情报与国家安全问题) 进行公开对话的最主要论坛( premier forum) ” ［9］ 。

据相关媒体报道，在近几年的会议上，美国国家情报主任、情报界各成员机构的主要领导，国会、国土安全部、国防部、各军种情报工作负责人，重要情报承包商及盟国情报工作领导人等都会亲自与会，并发表主旨演讲、主持小组讨论等，与会人数经常超过1000 人。

2018年的“情报与国家安全峰会”于 9 月 4－5 日在马里兰州国家海港( National Harbor) 举行，现任国家情报主任丹·科茨( Dan Coats) 等美国情报高官将依例与会。与往届不同的是，峰会除两天时间的公开研讨之外，还于9月12日召开了为期一天的绝密会议，就地缘政治与跨国威胁、 空间与网络威胁、人工智能、机器学习、关键科技能力、主要情报机构的预算与采办等问题进行闭门研讨［10］。

3.5.3 “领导人晚宴” ( Leadership Dinner)

联盟每年举行 2～3 次“领导人晚宴”，邀请美国各主要情报机构的负责人“就与其所在机构及更广泛的国家安全问题与挑战相关的重要问题进行讨论”，每次晚宴的受众人数一般都在450人以上。2018 年3月8日，联盟邀请美国国防情报局局长小罗伯特·阿什利( Ｒobert Ashley，Jr．) 中将参加“领导人晚宴”，以“为领导人 提供决策优势”为题发表演讲并接受了相关访谈［11］; 8月 9 日，联盟邀请美国网络司令部司令兼国家安全局局长保罗·中曾根( Paul Nakasone) 上将参加“领导人晚宴”。

3.5.4 “创新者橱窗” ( Innovators＇Showcase)

该活动是联盟与美国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于2010年开始共同举办的一个情报科技创新成果年度展览。在该展览上，经联盟技术与创新委员会筛选推荐的私营公司和学术机构将向由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遴选产生的专家委员会，展示、推介其创新型独立研发( independent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IＲ＆D) 成果，以“促进政府与外界组织在技术挑战与解决方案领域的对话”。

近几年，报名参加该展览的人数“屡创新高”，“已经成为践行‘提升公私伙伴关系’这一联盟核心任务的典型代表”。2018年6月，由于该展览的“创新性、有效性和广泛参与性”，联盟获得了美国协会经理人学会 ( American Society of Association Executives，ASAE) 的专门表彰。

3.5.5 “快速辅导” ( Speed Mentoring)

该项目是联盟于每年春季面向有志于从事情报、国家安全、国土安全工作的在校大学生、研究生及意欲改行从事这些工作的中青年专业人员举行的一种职业发展辅导活动。在该活动中，联盟将邀请美国政府和军方主要情报机构及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CSIS) 、兰德、亚马逊( Amazon) 、美国电话电报公司( American Telephone ＆ Telegraph，AT＆T) 等相关学术、私营部门的高层领导和专家，与他们面对面“分享职业经历、提供专业建议，并回答他们的问题”。在 2018年4月3日的年度活动中，该联盟邀请了美国情报高级研究计划局( Intelligence Advanced Ｒesearch ProjectsActivity，IAＲPA) 局长杰森·梅瑟尼( Jason Matheny) 、负责情报事务的副国防部长高级顾问克里斯蒂安·吉尔伯特( Christian Gilbert) 、洛克希德·马丁( Lockheed Martin) 公司情报项目部经理肯·莱文拉德( Ken Levinrad) 等十多名美国情报高官和行业名家进行了“快速辅导”。

4、结语

各种不同目的、不同领域情报智库的大量存在和积极活动，是美国情报工作的一个重要特色，也是拉动美国情报理论与实践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以联盟为代表的美国情报智库，已经在职能使命、目标定位、机制建设、组织运营、影响传播等方面形成了一系列颇具特色且行之有效的传统和特点，已经成为促进情报工作发展，加强情报与国家安全领域政府、私营、学术部门沟通合作的一支重要力量，“在美国情报政策的制定中发挥着虽隐蔽但巨大的作用” ［2］。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当前，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已经全面启动，包括情报在内的防务、安全类智库的建设发展也已经驶入了“快车道”。但总体来讲，我们防务、安全类智库尤其是情报智库的创新发展，在功能定位、组织建设、制度保障、人才流动、资金筹集、影响传播等方面还存在许多瓶颈性问题，甚至面临“有库无智”“库多智少”的窘境。认真研究、全面总结、客观评价美国情报智库建设发展的基本路径、特点、经验和规律，对于我相关领域的跨越式发展具有积极的启示和借鉴价值。

参考文献

［1］ Intelligencerelated associations［EB /OL］ ．［2018－06－21］ ． https: //iafie． site － ym． com /page/Ｒelated _Associations/Intelligence－Ｒelated－Associations．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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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2019 年 8 月《情报杂志》JOUＲNAL OFINTELLIGENCE 第 38 卷第 8 期

收稿日期: 2018－07－23 修回日期: 2018－09－27

基金项目: 2015 年全军军事类研究生资助课题“军警民联合反恐维稳中的情报信息共享问题研究———以美国国家融合中心网络为例” ( 编号: 2015JY151) 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

任国军( OＲCID: 0000－0003－4404－100X) ，男， 1975年生，博士，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情报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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