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美国国防部将注意力转向对多域作战。国防战略指出，“为了在这种复杂而有争议的安全环境中竞争，美国必须做好准备，同时跨越多个作战域采取行动，以应对全方位的冲突。”美军各部门已经接受了这一指导，并开始将各种形式的多域作战整合到军种中。正如空军多域指挥与控制高级顾问Norman Seip中将所言：“多域作战的目标是为对手制造复杂的、同时发生的困境。”为此，我们必须意识到，随着太空和赛博技术的兴起，我们当前的作战环境已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以及这种变化如何改变我们获取信息的方式以及我们所面对的竞争对手。我们还必须认识到，战场已经延伸到后方，这种新的挑战需要新的解决方案。

有人认为国防部一直都在搞多域作战，这只不过是五角大楼炒作的一个新的流行词，目的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资金。那么，多域作战与联合作战到底有什么不同？本文将简要介绍战争方式的演变过程以及我们为何会将多域作战奉为金科玉律。此外，本文提供了一个框架，作为了解多域作战基本概念的途径，也可用于在战术和战役层面创建进攻性和防御性的多域作战目标。

战争的演变

推动军队作战方式演变的主要动力是技术的发展和机动方案的变化。当新技术进入战场时，必须调整机动方案、更新战技规程以及相关的计划和命令。

最初的战斗是线性的。两支军队排兵列阵，拔出剑、矛或毛瑟枪开干，直到其中一方获胜为止。当一方的规模明显小于对方，或不具备以这种传统方式作战的能力时，游击战就是一种平衡的策略，其中包括伏击、破坏和袭击等战术。

后来，随着技术的发展和机关枪的问世，使军队进入了战壕。堑壕战是一种艰苦的战争形式，防御者占据优势，战争通常会陷入伤亡率很高的僵局。

然后，技术和学说又发生了变化。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人专注于实施渗透战术的机动方案，而英国人和法国人专注于发展坦克以取得胜利。

空地战

空地战起源于越南，是美国陆军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主要作战理论。1973年，William E. DePuy将军组建了美国训练和条令司令部，并委派Donn A. Starry将军到以色列去考察赎罪日战争。他看到了空战和陆战协同的重要性，以及反坦克导弹如何改变了战场。他说：“我们从越南撤出来的军队已经不是未来所需要的军队了。”

Starry将军吸取了从赎罪日战争的教训，以“DOTMLPF革命”的形式制定了全新的作战理论，启动了陆军的五大现代化计划，并推动了空军对隐身和精确防区外武器的投资。军事理论的变化催生了新的武器系统，这些系统又改变了陆军的训练方式，建立了新的训练中心和领导学院。海湾战争对这种激进的训练和理论方法进行了全面的检验和评估。全世界见证了美国在100小时内以极小的伤亡击败了世界第四大军队，就像赎罪日战争一样，但速度更快，更致命。

非常规战争

当面对暴力极端组织等新的威胁时，美军的作战理论又发生了变化。从2003年起，非常规战争成为主要的战争方式。在过去的十多年里，美军一直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打这种类型的战争。当美军沉浸在非常规战争中时，威胁又发生了变化。与我们在最近的战争中所面对的暴力极端组织相比，现在的对手在外观和作战方式上都有很大的不同。于是，多域作战应运而生。我们将在各个作战域展开竞争，随着人工智能和超音速等新技术压缩了我们行动和决策的时间，战争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多域作战

美国国防部最新的理论是多域作战。多域作战是“一个概念，即联合部队可以通过构设多个互补威胁（每个威胁都需要对手做出回应），从而使对手在顾此失彼中暴露出弱点，这样就可以在与同等对手的竞争中获得优势。正是这些多重困境的巧妙组合，而不是在任何特定能力方面的明显超越，才产生了所需的优势。”换句话说，多域作战就是要让敌人跟不上你的速度和节奏，从而实现作战效果。空军参谋长David L. Goldfein致力于多域指挥与控制，并以此作为在联合部队中实现多域作战的一种手段。

有人可能会问，多域作战与联合作战有何不同？毕竟，《戈德华特-尼科尔斯法案》只是针对越南战争和伊朗人质营救行动失败所采取的修订法案。在过去，作战只专注于单一的域，具有协调的效应以及古老的指控流程。如今的作战是分层的或同步的，但尚未完全集成。太空/赛博部队的授权主要保留在战略或国家层面，而空中行动的授权则保留在战役层面。态势感知功能并非旨在提供对战场空间的跨域综合理解，并且指控架构无法以所需的敏捷性来同步各种效应。

像“空军作战集成能力”这样的组织正在研究我们如何以所需的速度和规模做出决策，来应对与同等对手的竞争；如何创建通用作战图，从而将正确的传感器连接到正确的处理器，并最终连接到正确的射手上。他们还在努力确保为多域指控和分布式指控配备合适的系统和人员。

陆军已经建立了它的第一支多域作战部队，整合了远程瞄准、黑客攻击、干扰和太空能力来支持向多域作战的转型。这支部队被称为I2CEWS，这些字母代表了该部所具备的能力：情报、信息、赛博、电子战和太空。这支部队成立于Lewis-McChord联合基地，旨在对抗中国的威胁。

作战域

前面已经简要介绍了战争的演变，以及我们如何满足多域作战的需求。接下来我们来探讨作战域。传统的作战域是空中、海上、陆地、太空和赛博空间。空军指挥参谋学院的Jared Donnelly教授和Jon Farley教授表示，定义作战域是为了让我们看到这些域是如何对我们的任务产生实际影响的。他们引用了多域作战战略中心主任Jeffrey Reilly对作战域的定义：“作战域是关键的宏观机动空间，对作战域的进入或控制对任务所需的行动自由和优势是至关重要的”。这是一个你必须进入的区域，一个你可以制造效果的区域，而且这个区域并不一定是物理的。

最近，由于信息作战的兴起，人们开始考虑第六个作战域—认知域。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司令Robert Brown指出，认知域不仅应该被视为一个作战域，而且应该是最重要的作战域。

随着太空和赛博技术的引入，认知域变得越来越重要。这个域为更多的信息提供了开放的机会，使得传统的守卫者不再胜任，并且使得任何参与者(国家或非国家)都更容易产生影响。传统的守卫者在信息共享方面正被Twitter、Facebook和其他社交媒体平台超越。

对手在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他们无法在军事对抗中与美国抗衡。因此，其他竞争手段成为赢得资源和权力之战的方式。《140个字符的战争：社交媒体如何重塑21世纪的冲突》一书的作者David Patrikarakos说：“我们陷入了两场战争：一场是在地面上用坦克和大炮作战，另一场是通过社交媒体进行的信息战。出乎意料的是，与谁拥有最强大的武器相比，赢得言语和叙事的战争更为重要。”

为了应对这种不断变化的环境，美国空军最近建立了第16航空队，作为专门负责信息战的二级司令部。第16航空队“在整个冲突过程中整合多源情报、监视、侦察、赛博战、电子战和信息作战能力，以确保我们的空军在竞争和战争中是敏捷的、致命的，并且是完全整合的。

在许多场合和出版物中也讨论了将赛博域拓展为电磁频谱（EMS）域。空战司令部（ACC）的指挥官James M. Holmes在2019年空军信息技术和赛博空间（AFITC）大会上表示，正在考虑将赛博空间一词改为电磁频谱，因为赛博只是电磁频谱的一个子集。

战场的拓展

下一个要讨论的概念是不断扩大的战场。由于美国今天所使用的新技术，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都可以对我们的技术和军事行动产生巨大影响。现有的技术是低成本的，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对手不仅可以在作战区域内影响美军的行动，而且也会袭击我们的驻地，并对责任区域（AOR）产生巨大影响。Patrikarakos这样解释战场的拓展：

非常规部队可能会在常规部队正式参战之前早早就在灰色地带作战。第一波打击可能由代理人发起，例如俄罗斯支持的乌克兰叛军、克里米亚的小绿人、南中国海的中国国有渔船、中国海岸警卫队等非军事政府机构。这种行动也可能表现为网络攻击，众所周知，网络攻击的溯源极其困难。网络攻击可能需要数月或数年的精心准备，但只需几秒钟就可以生效。

图1摘自陆军的“六个物理空间作战框架”。它显示了传统的战场概念，蓝军一方标记为从“战略支援区”到“战术支援区”，而从“近区”到“Deep Fires Area”则是红军一方。美军必须要认识到，由于新技术的扩散，在战区建立的基地或位于美国境内的“安全港”已不再“安全”。无论是国家还是非国家行为体，都有办法达到削弱我们的效果。例如：

  • 国家行为体攻击世界各地的关键基础设施

  • 非国家行为体攻击我们的太空系统或干扰GPS

  • 一头“独狼”操控一架商用无人机飞到军事基地上空投下炸弹，炸毁了大片军需品，2017年在乌克兰就发生了这种情况。

  • 伊斯兰国(ISIS)的同情者袭击我们在美国的供水系统

图1.陆军的六个物理空间作战框架

美军必须开始把这些设施不仅视为“战略支援区”，而且还必须视为需要严密守卫的“封闭区”。更重要的是，美军还必须认识到社区的保护和演习的重要性，因为敌人对这些目标的打击也会影响到军事行动。

例如，敌人可以攻击我们社区内的供水系统，攻击我们的家庭，或者摧毁我们的电网。国土安全部在确保我们关键基础设施和关键资源的安全方面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然而，把我们的本土设施视为战场的一部分的想法是陌生的，尤其是对空军而言。

(作者：美国空军Kimber Nettis少将)

(未完待续，下篇为多域作战框架)

射声有言

①多域作战和马赛克战的内涵相通，都强调通过给对手施加多重困境来实现作战优势。相关研究可参考本号历史文章[马赛克战和多域作战需要下一代指挥架构：联合全域指挥控制（JADC2）]。文章指出，建立在《戈德华特-尼科尔斯法案》上的联合作战主要是为了消除军种间的冲突，而多域作战旨在实现军种间的真正融合，其本质上是去军种化的。

②多域作战的概念发端于美国陆军，继而风靡于整个国防部。后台回复“200318”提取《美陆军多域作战2028》手册，这是美国陆军训练与条令司令部官方发布的出版物，是研究多域作战概念的必读Bible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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