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20年4月6日，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United Nations Conference on Trade and Development,UNCIAD）发布报告《COVID-19危机:重视亟需弥合的数字鸿沟》(The COVID-19 Crisis:Accentuating the Need to Bridge Digital Divides)。《报告》认为新型冠状病毒(COVID-19)的传播正在以多种方式和维度冲击现有的经济社会生活，各国纷纷以数字化的方式来应对此次危机，这有助于政府、企业和消费者进行更加快速和精准的决策与适应。但是,全球数字化准备程度的巨大差异阻碍了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利用数字化技术来应对危机的能力。在全球发展面临巨大挑战的背景下,坚持多边主义和弥合数字鸿沟是至关重要的。
1 危机的数字化背景
此次危机是在新兴的数字图景（New Digital Landscape ）下爆发的，通过对当下形势与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的简单数据对比将充分说明数字图景的快速变化。
● 2007年第一款iPhone手机面市,2008年第一个Android系统面市,而现在全球有超过32亿的智能手机用户；
● 全球互联网用户数量从16亿激增到41亿,互联网用户比例从23%上升到54%；
● Facebook的用户数量从1亿增加到24亿；
● 在线购物的消费者数量增加了一倍多,B2C电子商务的价值从不到1万亿美元飙升至3.8万亿美元；
● 全球互联网协议流量(代理数据流)从每秒4000GB激增到每秒10万GB；
● 亚马逊(Amazon)、苹果(Apple)、脸书（Facebook）、谷歌(Google)和微软(Microsoft)的市值在2008年为大约在5000亿美元,在COVID-19危机爆发前的市值高点则超过7.5万亿美元。
2 COVID-19危机的影响
各个经济体的数字化能力在当前危机中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随着政府、企业和组织通过限制旅行和社会隔离的一些措施来应对危机,各类数字解决方案正在逐渐开展进行。包括以远程模式继续一些经济和社会活动（远程办公、远程医疗、远程服务和在线教育等）,在限制情况下增加通信,提供在线购物等。并生成更多关于病毒传播的数据,通过信息交流来促进研究。
1.更多的远程办公和在线会议
全球各地的工作人员被要求在家进行工作,以网络在线模式进行的视频会议和信息传递取代了线下会议，这使得微软、Skype、思科、Webex和Zoom的需求迅速增加。根据微软的数据,使用其在线合作软件的用户数量在一周内增长了近40%。在中国,利用微信、腾讯和钉钉等数字工作应用的用户数量从1月底开始激增(图1)。目前,远程办公和在线会议的供给实力与用户友好程度远远高于十年前。更多的企业、组织和工作者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其广泛使用可能会产生长期的影响。
图1:中国远程办公应用程序的用户数量（1月1日- 3月5日）
同时，数字化也支持学校继续进行一些远程教育活动。由于许多国家的疫情防控政策不允许在校的集中教学,远程教育因而成为了一定程度上的替代模式。数字工具和在线培训允许教师与学生保持联系,以确保危机不会显著影响他们的学习进度。但是,不同学生从远程教育中获益的能力是不平等的,因为不同家庭的数字化准备程度（互联网接入的基础能力）、不同父母支持孩子进行远程教育的能力,以及不同学校开展远程教育的能力等均存在较大差异。
另外，对此类在线工作应用程序的更大依赖使人们越来越倾向于使用云解决方案来存储和分析所拥有的数据，并从亚马逊、微软、腾讯和阿里巴巴等科技公司租用数字空间。
与此同时,更多的远程工作和在线会议的结合正在增加安全问题，因为家庭网络的安全防御能力往往要比工作网络的安全能力低。自2020年1月以来,有越来越多基于新型冠状病毒信息的网络诈骗事件或网络攻击。例如,捷克一家主要的新型冠状病毒测试中心，Brno大学医院在3月份遭受到了一场严重的网络攻击,导致医院无法正常运营和大量检测、手术被推迟,这表明需要密切关注数字工具不断发展和使用普及带来的潜在网络安全风险。
2.数字信息来源
社交媒体平台（如Twitter、Facebook和微信等）日益成为人们获取危机信息的来源,且成为一种在现实会面受到限制的时期与亲戚、朋友和同事保持联系的方式。在中国,微信在社区、公司和非政府组织中建立了数千个微信群,弥合了需要帮助的人和能够帮助的人之间的鸿沟。
另外，尽管社交网络对于信息交流非常有用，但它们也带来诸如“虚假新闻”等形式的负面影响。重要的是，数字平台应当挺身而出，避免所谓的“信息流行病（infodemic）”加剧这场危机。
3.开发治疗方法
在中国，数字平台已经深度介入新型冠状病毒治愈疗法开发的支持工作。阿里云宣布将免费提供其人工智能计算功能，以帮助对病毒的新药和疫苗进行科学研究。百度已将其计算和软件资源提供给全球的基因检测组织和科研机构。腾讯云已向中国中山大学的研究团队提供了免费访问其云服务器的权限，并为清华大学的研究团队提供了计算能力和数据存储能力，以帮助他们通过离线计算开展基因测量任务。
美国也在进行着类似的努力。白宫已经与IBM、谷歌、亚马逊和微软等数字平台合作来释放美国高性能计算系统的力量,确保研究人员能够在流行病学、生物信息学和分子建模方面得到大量的高性能算力和运行支持。
4.消费行为的转变
利益相关者的另一个反应是在可能的情况下,从实物零售和服务提供向电子商务转变。在美国,以食品、宠物食品、卫生纸和一些药物为代表的零售商品已经出现了强劲的在线销售额增长。根据电子商务广告技术提供商Pacvue的数据,在亚马逊平台上对洗手液和抗菌肥皂等产品的搜索量激增。中国在线零售商京（JD.com）报告称，在1月下旬至2月初的10天时间里，其在线商品销售量同比增长215％，高达15000吨。
尽管大多数行业因需求量急剧下降而采取了减少劳动力规模的措施，但一些电子商务公司却不得不雇用更多的人来应对需求的激增。据报道，美国亚马逊(Amazon)公司已经额外雇用了10万名仓库工人，以满足不断增长的需求。
需求激增的另一个领域是电影流媒体，这将给国家和城市的宽带网络带来压力。随着电影和剧院在一些国家的政府命令下被关闭，Netflix、HBO、YouTube和其他流媒体服务正在吸引新的观众。学校的关闭可能会增加在这个领域的需求,因为孩子和年轻人可能在家里花费更多的时间。
5.并非所有数字平台都能从中受益
很多数字平台则受到了危机的负面影响，尤其是那些与旅游和出行相关的数字平台。例如，打车服务（如Uber，Lyft和Didi Chuxing）以及物业租赁服务（如Airbnb和Booking.com）。事实上,旅游业是受危机打击最严重的行业之一。总体而言，在零工经济的背景下，许多“工人”缺乏适当的劳动保护，因此尤其容易受到由于疫情导致的经济活动放缓的影响。
6.隐私保护
新型冠状病毒危机的爆发也引起了人们对隐私和数据保护的关注。近年来,许多政府通过了新的数据保护法规,以应对日益增长的数字化以及保护个人和公司隐私的需求。对不同的人类和经济活动中进行的在线数据收集,能够支持公司和政府进行大规模的监测。
然而在目前情形下，各国政府均要在严格的数据隐私保护法规与需要满足某些公共卫生目标之间进行权衡。例如,数字技术可以帮助追踪病毒的传播,并追踪与受影响人群的接触。但其挑战在于，如何在隐私数据保护和疾病监测中对个人数据的高度需求之间找到平衡立场。如果在特殊和临时的基础上以对抗疾病和预防感染为具体目标，政府选择放宽数据隐私法规可能是适当的。
3 建立利用数字化的能力:政策教程
当未来经济开始回升时，COVID-19危机引起的行为变化将可能产生持久影响。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和组织习惯于依赖数字解决方案，可以预期他们将比危机前更大程度地继续使用它们。
大多数数字解决方案都是由来自美国和中国的少数大型数字平台提供或支持。因此，危机后全球向数字化的进一步转变可能会进一步巩固他们的市场地位。正如UNCIAD在《2019年数字经济报告》所指出的那样，2017年全球排名前7位的数字平台已经占世界数字平台价值的三分之二，市值至少为1亿美元。他们受益于网络效应以及其提取、控制和分析数据的能力，然后将这些数据转化为可以通过各种货币化方式盈利的数字智能。
虽然更多地使用数据和数字平台能够为克服诸多发展挑战（包括那些与疾病、健康相关）提供了机会，但从发展的角度来看，这中活动本身并非没有挑战。
即使数字技术在迅速普及，但国家之间和国家内部仍存在巨大分歧。最不发达国家（LDC）最容易受到疾病大流行对人类和经济造成的影响，并且他们在数字化准备方面也落后于大多数国家。在最不发达国家，只有五分之一的人使用互联网；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中，目前只有不到5％的人口在线购买商品或服务。如果学校关闭，家里缺乏互联网访问也会限制学生连接的可能性，宽带服务质量的不足将阻碍他们使用电话会议工具的能力。
UNCIAD的《电子贸易准备评估》显示,在ICT基础设施、支付解决方案、技能和法律框架等多个政策领域中,最不发达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均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和障碍,需要克服这些差距和障碍才能使人和企业参与到数字经济中。例如，必须极大提高宽带连接的质量和可负担性（尤其是在农村地区），才能使大部分企业和人们能够充分利用市场上的许多在线会议服务。同时，加强对消费者的保护以促进用户对在线商务的信任，增强网络安全也十分重要。
尽管存在这些问题和弱点，发展中国家仍然保有探索电子商务和其他数字解决方案的可能机会。例如，塞内加尔的贸易和中小型企业部长邀请利益相关者提出创新的解决方案和想法，以促进向家庭提供抗击病毒传播所需的食品、卫生和保健产品。他还计划创建一个平台，以联合具有数字交付能力的中小型企业来支持必需品的分销。在肯尼亚，政府正在利用移动货币解决方案来实现无需面对面互动的交易。这些举措可以帮助当地增强抵御未来冲击的能力和韧性。
在这种背景下，应当更加重视弥合现有和新兴的数字鸿沟，以确保更多的国家能够利用数字化的优势。如果这些问题不加以解决，数字化不足的国家和高度数字化国家之间的巨大差距将持续扩大，从而加剧现有的不平等。数字化准备程度的差异和数字经济中市场规模的高度集中，凸显了对旨在确保数字化收益分配公平的新政策和法规的需求。数字鸿沟与冠状病毒危机以及其他发展挑战一样，需要一个全球性的多边协调应对机制来应对数字化挑战。
编译 | 石英村/赛博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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