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军事评论》杂志刊登了美国陆军第101空降师分析与控制分队主任Jennifer L.Purser有关美军目前多域战与信息战研究的论文，信息战作为多域战的重要支撑部分，可对敌方决策能力造成重大影响。作者分析了美国陆军于2015-2019年期间在欧洲战区的信息作战案例，研究了美、俄采用的信息战手段，总结了相关经验教训。
美军的作战原则现处于重大转型阶段，正从以平叛为主的作战转变为大规模作战行动（LSCO），这种演变始于2014年末。2008年，俄罗斯对格鲁吉亚（美国的伙伴）进行了军事入侵，美国并未对此做出明显反应，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半岛之后，美国意识到需在战略上做出某种军事反应。2014-2019年，美国在欧洲战区与俄罗斯开展了多次信息战对抗，采取了一些有效的措施取得了作战优势，本文分析了近几年的作战案例，介绍了美军在建设欧洲战区方面的成功经验。
相关术语的定义
在全面介绍研究案例之前，必须给出一些术语的定义。
多域战是联合部队（陆军、海军、空军和海军陆战队）在竞争和武装冲突中面临在所有作战域（空、陆、海、太空和赛博空间）与实力相当的对手为，为对抗并击败对手而采用的各种方式和手段。多域战为指挥官提供了多种选择，指挥官可通过奇袭以及快速持续整合所有领域的各种能力，同时发动连续作战，给对手制造多种困境，从而获得物理优势和心理优势，以及对作战环境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联合出版物（JP）3-13《信息作战》将信息战（以及此背景下的信息战）定义为“在军事行动中配合其它作战线（LOO）综合运用与信息相关的各种能力，从而影响、中断或破坏潜在对手决策的能力，保护己方的决策能力。”信息作战依靠各种相关实体的协同，将战略通信、公共事务（PAO）、机构间协调、军民行动（CMO）、赛博空间作战、信息保障、空间作战、军事信息支援作战（MISO）、情报、军事欺骗、作战安全以及联合电磁频谱作战（JEMSO）等各种作战形式包括在内。在此背景下，军事信息支援作战侧重于“信息环境的认知层面”，因此其与假情报和网络战/电子战对社会的影响密切相关。联合电磁频谱作战亦称为网络战/电子战行动，即通过电子战（EW）与联合电磁频谱管理行动（JEMSMO）的协同式作战，开发、攻击、保护和管理电磁作战环境（EMOE）。”具体实例包括干扰通信（俄罗斯偏好这种方式）、电磁干扰/拦截，甚至利用社交媒体中的机器人和钓鱼攻击。计划员必须协调对信息作战有影响的所有实体，以便为多域战建设适当的战区。
建设战区（STT）是一项“旨在为迅速开展军事行动创造有利条件的持续性塑造活动。”大多数国防部出版物中对建设战区的定义在很大程度上均以后勤为中心，但《野战手册3-94：战区陆军、部队和师作战》中关于建设战区的两项关键任务的注释提到，这还包括“提供武力保护”以及“建设现代化的陆军前线驻扎部队”。从信息战角度来看，这些任务对于保证欧洲战区多域战的成功至关重要。
案例研究：在2015-2019年的“大西洋决心行动”中与俄罗斯的信息战展开博弈
作为对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半岛的回应，“2015龙骑行动”（ODR 15）是一次备受瞩目和争议的驻欧美国陆军战术护送行动。一支由第二骑兵团（2CR）斯特瑞克装甲车以及增派的后勤支援分队组成的中队从爱沙尼亚出发，这支车队行军近两千公里，经过波罗的海、波兰和捷克共和国，回到了位于德国菲尔塞克的国内基地。很大程度上由于这支车队是反对俄罗斯冒险行动的象征，亲俄的信息战攻击者在“2015龙骑行动”期间开展了大量活动。相关假情报引发了人们对该车队的争议，并对其过境的各个国家的社会产生了重大影响。由于“2015龙骑行动”及随后的“大西洋决心”车队行动，再加上信息战格局的变化（亲俄假情报增多和信息战企图的上升），欧洲战区用于对抗信息战的战术和技术在过去五年内起伏不定。已出现两种主要的公共关系模式和信息战对抗技术，一种主张利用美国在新闻界的高知名度预先制止敌方信息战，另一种则主张采取更温和的公共途径。现已证明这两种策略都能通过建立战区有效地对抗假情报和信息战。
驻欧美国陆军在Ben Hodges中将的领导下在“2015龙骑行动”中专门采用了主动消息传递技术。Hodges在一次采访中称，继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半岛之后，“2015龙骑行动”旨在实现以下四个目的：（1）向北约盟友表明美国愿意保卫他们；（2）向俄罗斯表明，如果俄罗斯入侵北约成员国，美国将对盟友施以援手。（3）开展后勤侦察（为防御俄罗斯可能的敌对行动做准备）；（4）向美国的政策制定者报告，欧洲战区可能需要更多的部队、训练和军队以确保北约组织的诚信。同时，Hodges希望驻扎在欧洲并在欧洲战区作战的三万名美国士兵能彰显出三十万大军的强大实力（即独立承担信息作战的重大任务）。“2015龙骑行动”期间，驻欧美国陆军的一些相关信息作战战略包括利用情报、信号/通信、公共事务和信息作战预备役部队来壮大驻欧美国现役部队并支持北约同盟国，以实现对俄罗斯的持久战略防御并保留动态驻军（即保留一支具有行动力和作战能力的有形职业军队），从而遏制俄罗斯在波罗的海以及可能在其它地区发起的冒险行动。美国欧洲司令部利用大量公共事务和信息作战分队，加强亲美信息，反击俄罗斯向国内外受众传播的信息。因此，“2015龙骑行动”中运用了目标明确的先制性公共事务消息传递手段，包括任务开始前和任务完成后发布的新闻稿，以阐明美国针对该车队设定的军事目标。“2015龙骑行动”的重点活动还包括举办各类静态展示、指挥部领导见面会、公众纪念活动甚至音乐会，新闻媒体均报道了所有这些活动。
2015年3月23日，即“龙骑行动”的第三天，第二骑兵团第3中队铁人连的士兵巡视了立陶宛帕涅韦日斯镇。大量围观者与士兵近距离交流并与美国“斯特瑞克”装甲车合照。
然而，由于美国方面在“2015龙骑行动”期间的公开消息传递举动备受瞩目，亲俄势力针对车队行动开展了大规模的信息战活动，企图破坏车队行动的真实任务目标。尽管美国和北约成员国的有关部门已跟踪并设法对抗各种信息战企图，但在打击谎言方面并不总能取得成功。鉴于俄罗斯在信息战方面取得的成功，一些国家对于举办大规模美国车队活动的意愿有所降低。关于“2015龙骑行动”的假情报不仅引发了公众抗议，也导致民众积极响应反对派抗议活动。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公共激进活动都会给东道国的政治环境造成麻烦。此外，无论如何精心策划车队行动，东道国都会遭遇一些不便（例如，交通延误、财产损失等），因此“2015龙骑行动”之后欧洲战区的东道国对大型公共车队行动的需求有所下降。
因此，随着一年一度的“大西洋决心”行动的常态化，车队现已不太倾向于高调执行备受瞩目的各种任务。据最近在驻欧美国陆军中任职的战术领导人称，有时对抗涉及某次行动的假情报的最佳方法就是完全减少对该行动的关注，从而消除信息战的可能性。最近的一次行动就是第二骑兵团于2018年反复开展的“军刀打击”（Saber Strike）多国联合军事演习，这次行动体现了针对现代“大西洋决心”车队行动所采用的减少行动痕迹做法。在东道国政府的建议下，该车队在夜间（而非白天）经过各个邻国进行演习。鉴于先前车队行动造成的社会反应以及车队因此遭遇的俄罗斯信息战产生的各种负面影响，美国的军事领导人和东道国的政治领导人均建议低调行事。
通过建设战区对抗敌方信息战的策略
本节将讨论几种非保密的战术、技术和流程（TTP），联合部队通过利用这些战术、技术和流程，可在对抗敌方信息战行动的同时，促进友军作战。核心价值观以及国家的报道方式对于建设联合战区和保证信息战的成功至关重要。美国欧洲司令部的前数字媒体部主任称：“俄罗斯政府当然可以散布谎言。相反，美国文化植根于对诚信和事实的信念，这就是通过传播真相来对抗俄罗斯信息战的最佳方法。”
为加强对假情报的打击力度，驻欧美国陆军的假情报专家主张在行动之前发布“情况说明”，以体现战术、技术和程序概念。该专家称：“首先，我们发布包含基本事实的“大西洋决心”任务情况说明；其次，我们尽可能地在社交媒体和主流媒体上分享该情况说明。在任何信息战或假情报智能体歪曲事实之前，我们通过发布真实报道就能控制叙事风向。当今日俄罗斯（“Russia Today”，简称“RT”，是一家由国家支持的俄罗斯传媒公司）发布“美国正在欧洲部署400辆坦克”等消息时，只要与我们先前发布的情况说明完全不同，大众一眼就能看明白今日俄罗斯在散布谎言。过去，俄罗斯人注重舆论风向，因此他们总是利用我们对行动保密的心态来对付我们。现在，我们完全公开行事，因此在这方面俄罗斯人已对我们无计可施，他们丧失了这种“优势”。
最近的第二骑兵团公共事务和民政事务领导人分享了一些关于如何防止假情报智能体借机从一开始就操纵舆论的技术。他们提到了第二骑兵团社交媒体的“无地图规则”（no maps rule），该部队在2018年的一次“军刀打击”多国联合军事演习中采用了该规则。据该分队称，第二骑兵团发布了一张关于骑兵团领导人围在地图旁、规划演习交通路线的照片。
美国欧洲司令部的前数字媒体部主任建议，关于在作战行动过程中宣传事实和依靠叙事制胜的有效策略应与行动标语保持一致。她认可有关方面在“2015年龙骑行动”期间采取的这一做法，并认为这有助于扭转社交媒体对该行动的负面报道。部队在“斯特瑞克”（Stryker）装甲车和其它卡车上喷涂了“#DragoonRide”标语。因此，任何使用智能手机的旁观者都能为该车队当时的状况留证，这使得社交媒体上的信息战攻击不攻自破。事实上，根据2015年“大西洋决心”行动方的一份关于社交媒体的报告，在发布消息时如果主题标签后接战术任务名称（例如，#DragoonRide），同时配合使用作战或战略任务的标语（例如，#AtlanticResolve或#StrongEurope），就能将相关事件的透明度提高10％或以上，还有助于将“2015年龙骑行动”的任务纳入总体框架。透明度能增进公众对行动目标的了解，并有助于对抗敌方信息战。
美国/北约为通过建立战区在信息战领域取得成功，对战术、技术和程序的其它内容进行了修改。为响应这些变化，驻欧美国陆军的信息战专家建议通过协调和消除冲突对抗敌方信息战。该专家称，美国领导人必须了解我们的行动所产生的影响。我们留给今日俄罗斯等平台发掘“核心真相”的机会越少，我们就能在信息战开始之前消除其可能产生的更多影响。“2015年龙骑行动”之后，我们开始在计划制定阶段预料可能出现的更多情况，确保在行动前有足够的时间深思熟虑，然后才发布预先协调好的信息。我们不希望当地社区因美国/北约车队而受惊。如果车队行动造成意外交通堵塞，可能会使公众产生负面情绪，而这与我们想要传达的信息相悖。
结论
美军的作战原则现转向大规模作战行动（LSCO），以信息战著称的俄罗斯是美国最强大的对手之一。因此，从信息战角度分析，欧洲战区已成为见证建立多域战战区重要性的最典型示例。信息作战和信息战与各个影响领域息息相关，包括联合电磁频谱作战、军事信息支援作战、信号情报、网络、公共事务以及信号/通信等。本文分析了美军领导人在2014年之后的欧洲战区采取的非保密措施，这些措施为友军的信息战创造了有利条件，并成功对抗了敌方信息战。具体实例包括两项关于公共事务的普遍策略：一种主张在媒体上以及东道国之间加大对作战行动的宣传力度；另一种则相反，主张尽量保持低调。每项策略均能成功实现进攻性和防御性信息战作战目的。同样，促使美国在信息战领域内占据主导地位的战术、技术和程序包括发布情况说明、宣传相关的作战行动标语、促进新闻界内部的事实核查、及时协调相关作战计划的发布以及减少被公众利用的机会。最后，坚持不懈地保持美国作战行动对国内外受众的透明度，从信息战角度为多域战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
介冲编译自互联网，2020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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