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网络空间作战理论体系初探

前言

自2009年美军宣布成立网络司令部以来，十余年里程，美军在网络空间领域已具备一支渐趋成熟的作战力量，自上而下的指挥体系和技术先进的作战范式。归根究柢，指导和驱动其网络空间作战能力迅速发展的，是一套高度可行且兼具实效的网络空间作战理论体系。编者从国防战略、军种战略和作战条令等多维度梳理其作战理论，以期厘清美军网络空间作战能力发展的布局特点，供大家参阅。

【图片来源：2015 DoD Cyber Strategy】

一、美军网络空间国防战略和军种战略特点分析

（一）网络空间国防战略及特点

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是统领国防战略和军种战略的最顶层文件，国防部基于《国家安全战略》的优先事项和能力要求出台《国防战略》，映射到网络空间则是更具实施性和细粒度的《国防部网络战略》。迄今为止，美国国防部已颁布3份网络战略。

1.美军网络空间国防战略内容概览

2011年，《国防部网络空间行动战略》[1]出台，提出国防部应对网络空间威胁的五大战略举措。2015年，《国防部网络战略》[2]出台，首次提出组建133支网络任务部队，并明确了国防部保护其网络、系统和信息，保护美国及其利益免受网络攻击，提供综合网络能力来支持军事行动的三大任务。2018年，基于新版《国家安全战略》和《国防战略》，《国防部网络战略》[3]也随之更新，从公开的摘要版来看，国防部将通过建立一支更具杀伤力的部队、在网络空间中竞争和威慑等五大途径，落实上层战略的优先事项。三份战略文件的目标举措详见表1。

表1 美国防部三大网络战略文件目标举措一览表

2.美军国防部网络战略的三大特点

一是从作战定位来看，国防部从将网络空间视为作战域到建立保持网络空间作战常备力量，再到建立更具杀伤力的联合部队，其塑造、主导和控制网络空间的战略意图逐步凸显。二是从防御目标来看，确保国防部信息网络、系统和数据的安全始终是国防部重要的战略目标之一，2011版着眼于国防部网络和系统的保护，2015版将数据安全列为新的保护重点，2018版更是将范围明确拓展至非国防部所有网络上的国防部信息。三是从合作力量来看，对内注重整合政府、产学界等国家全部力量，对外注重强化网络空间国家军事同盟关系，打造网络空间整体防御能力。

（二）网络空间军种战略及特点

1.主要军种网络战略内容概览

美国陆军已颁布4份网络战略。2010年，陆军发布《网络空间作战概念能力规划（2016-2028）》[4]，提出把网络作战纳入全谱作战的概念框架。2015年，陆军首席信息官办公室颁布《陆军网络行动计划》[5]，加快实现网络现代化目标。2016年颁布的《塑造陆军网络（2025-2040）》[6]，通过构想2040年作战场景，分析预测未来作战所需的网络能力和技术趋势。2018年，陆军发布《陆军网络空间与电子战行动概念》[7]，阐述陆军融合网络战与电子战，并将网络战、电子战和电磁频谱行动充分纳入联合作战。

表2 美国陆军四大网络战略文件主要内容一览表

美国海军共发布3份网络战略。2012年，海军发布《海军网络力量2020》[8]，从网络威胁、关键趋势和面临挑战三方面评估网络空间作战战略环境。2015年，海军颁布《美国海军舰队网络司令部/第10舰队战略规划（2020-2025）》[9]，并于2020年7月更新该战略规划[10]，新战略植根于海军“分布式海上行动”的总体构想，阐述舰队网络司令部的任务领域、战略目标及支撑措施。三份文件分别明确了不同时期海军网络空间作战能力建设的愿景及目标。

表3 美国海军三大网络战略文件主要内容一览表

美国空军在网络空间作战能力布局方面启动较早，共发布3份网络战略。2008年，空军发布《网络司令部战略构想》[11]，早期的战略构想提出通过构建和增强网络空间能力，以在电磁频谱或通过电磁频谱进行持续综合作战行动。2012年，空军发布《网络愿景规划2025》[12]，描绘空军近期、中期和长期的网络空间科学与技术蓝图。2014年，空军发布《美国空军：未来的召唤》[13]，指出空军五大核心任务[14]已扩展至太空和网络空间，亟需整合太空和网络空间行动来提供最有效的作战方案。

表4 美国空军三大网络战略文件主要内容一览表

2.主要军种网络战略特点分析

从陆军来看，其网络战略呈现三个特点。一是重视网络空间作战与陆海空天四大领域作战能力的整合，三份战略均清晰勾勒了将网络作战与其它作战能力相整合，以在全谱作战中获取优势、保护优势并置对手于劣势。二是重视构建安全、弹性并足以支撑全球军事行动的一体化网络能力，战略文件凸显了陆军期望未来的网络具有高度的响应能力，能满足陆军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设备上执行行动，以支持持续的任务指挥，从而在作战中取胜。三是重视利用网络空间领域私营部门的技术创新力量，陆军CIO办公室以信息技术为起点，提供陆军网络现代化建设的科技发展战略，基于预设的未来作战场景，引导产学界在重点技术领域的研究、开发和实验活动。

从海军来看，综观其三份战略文件，一是强调打造网络空间信息优势，早在2012年海军就提出“确定网络信息需求，以便为决策提供信息”， 2020年进一步明确“通过新技术对对手的行动和意图深入分析，以创造信息优势”。二是强调网络空间作战对联合作战能力的支撑作用，2012年海军便提出“全面整合海军网络空间作战以支持联合部队实现目标”，2020年进一步提出“实施舰队密码战”，通过网络空间交付作战能力，规划长期的、全球性的、多领域的、联合信息作战行动，确保美军的优势地位。

从空军来看，其网络空间作战能力布局具有两大特点，一是致力于打造灵活的全球集成的情报监视侦察（ISR）能力，为空军全球力量到达与投送的目标铺垫基础；二是致力于寻求改变游戏规则的网络空间技术，空军早在2012年就发布了网络空间领域科技战略，认为强大的优势作战能力必须由领先的科技作为驱动力量，以改变游戏规则的创新技术构建非对称优势能力。

二、 美军网络空间军种和联合作战条令特点分析

作战条令是美军作战理论体系的核心部分，是指导部队作战、训练的主要依据[15]。美军作战条令纵向上可分为联合作战条令和军种作战条令。自网络司令部成立以来，为使网络空间作战标准化、法规化，美国防部和各军种出台多份网络空间作战条令，力求构建科学、合理、协调的作战标准体系。

（一）网络空间军种和联合作战条令概览

1.网络空间军种作战条令

军种作战条令是各军种实施作战与训练的权威性文件，军种作战条令是联合作战条令的基础，同时也受联合作战条令的指导和制约。在网络空间作战领域，美国空军和陆军均颁布过作战条令。

美军最早出台的网络空间作战条令是空军2010年出台的《网络空间作战》[16]条令AFDD3-12，该条令指出网络空间优势有助于支持空军其他核心功能，应充分利用空中、太空和网络空间的一体化能力。2020年，空军颁布新版《网络空间作战》[17]政策指令AFPD17-2，提出用于规划和执行网络空间作战行动的6条政策。

陆军第一份网络空间领域的作战条令是2014年颁布的野战条令FM3-38《网络电磁行动》[18]，为网络空间电磁行动提供了总体指导和方向；2017年，陆军颁布野战条令FM3-12《网络空间与电子战行动》[19]，提出陆军网络空间和电子战行动的详细规划和程序。

表5 美国空军、陆军网络空间重点作战条令要点概览

2.网络空间联合作战条令

联合作战条令是美军参联会颁布的法规性文件，包含6个专业分类[20]，是确定联合作战基本原则和行动计划制定的指导方针，阐述战时实施联合作战需要考虑的事项，确立非战争军事行动的原则等。

2013年，基于美军参联会2012年《网络空间作战过渡型指挥控制方案》将“网络空间作战与传统军事行动集成在一起”的要求，参联会发布联合条令JP3-12《网络空间作战》，明确定义网络空间作战与联合作战的关系，阐述作战授权、角色和责任划分。2018年6月，在美军网络司令部升格、网络任务部队全面具备作战能力后，参联会更新JP3-12《网络空间作战》[21]，增加对网络任务部队的描述，详述作战指挥控制流程，为美军规划、执行和评估网络空间作战提供了更为有力的依据。

（二）网络空间军种和联合作战条令特点分析

从军种作战条令来看，空军聚焦利用网络空间分析对手的意图和能力，威慑、阻止或击败对手，从而获得决策优势；同时明确网络空间作战在实现空军“全球到达”“全球警戒”等目标中的整体定位。陆军则强调整合并实施各种网络空间作战行动、电子战和信息战，确保美军在网络领域和信息环境中的行动自由和优势，同时阻止对手拥有同等优势。

从联合作战条令来看，相较于2013版JP3-12，2018版作战条令的特点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显著放大了美国网络司令部在网络空间作战中的作用和职责，从2013年的7项职责扩增为14项职责，新增“按照指示执行美国重要基础设施和关键资源的网络空间防御作战”“国家网络任务部队指挥官”以及“联合部队网络空间总部指挥官”等。典型事件如为保障选举安全，2020年7月特朗普首次公开承认于2018年下令美国网络司令部对俄罗斯“互联网研究机构”发动网络攻击。二是详细阐述了133支网络任务部队的任务分配及作用，即网络保护部队（CPF）旨在保护国防部信息网络等内部保护；国家网络任务部队（CNMF）旨在击败针对国防部信息网络的重大网络威胁；网络作战任务部队（CCMF）旨在支持地区和职能作战指挥官的任务。三是分类制定了常规和突发/应急2个网络空间作战指挥与控制模型，当面临网络空间突发情况，常规指控关系延续，且网络司令部司令保留对提供给应急行动作战指挥官的网络空间部队作战控制权。

三、结语

随着对网络空间认知的不断加深，美军通过构想与规划未来网络空间作战行动，推导并预测其夺取未来网络空间竞争优势所需的各项能力，进而制定和出台相关战略文件和条令条例。在国防和军种战略层面，擘画与布局网络空间能力优先发展的重点方向；在联合和军种作战条令层面，约束与规范网络空间作战行动，为美军网络空间作战能力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撑和基本遵循。

参考文献及脚注：

[1] DoDStrategy for Operating in Cyberspace，https://csrc.nist.gov/CSRC/media/Projects/ISPAB/documents/DOD-Strategy-for-Operating-in-Cyberspace.pdf

[2] 2015 DoD Cyber Strategy，https://archive.defense.gov/home/features/2015/0415_cyberstrategy/

final_2015_dod_cyber_strategy_for_web.pdf

[3] 2018DoD Cyber Strategy Summary，https://media.defense.gov/2018/Sep/18/2002041658/-1/-1/1/CYBER_STRATEGY_SUMMARY_FINAL.PDF

[4]Cyberspace Operations Concept Capability Plan，https://fas.org/irp/doddir/army/pam525-7-8.pdf

[5] ArmyNetwork Campaign Plan (ANCP) 2020&Beyond，https://info.publicintelligence.net/USArmy-NetworkCampaignPlan.pdf

[6] Shapingthe Army Network: 2025-2040，https://api.army.mil/e2/c/downloads/429258.pdf

[7] TheU.S. Army Concept for Cyberspace and Electronic Warfare Operations 2025-2040，https://fas.org/irp/doddir/army/tp525-8-6.pdf

[8] Navy Cyber Power 2020，https://assets.documentcloud.org/documents/2692124/Document-16.pdf

[9] U.S. Fleet Cyber Command / TENTH Fleet Strategic Plan（2015-2020），https://media.defense.gov/2020/May/18/2002302025/-1/-1/1/FCC-C10F%20STRATEGIC%20PLAN%202015-2020.PDF

[10]《美国海军舰队网络司令部/第10舰队战略规划（2020-2025）》，https://www.public.navy.mil/fccc10f/Documents/FCCC10F%20Strategic%20Plan%202020-2025.pdf

[11] AirForce Cyber Command Strategic Vision, https://www.hsdl.org/?view&did=484153

[12] CyberVision 2025，also known as USAF Cyberspace Science and TechnologyVision 2012-2025，https://defenseinnovationmarketplace.dtic.mil/wp-content/uploads/2018/12/Cyber-Vision-2025-USAF-Cyberspace-Science-and-Technology-Vision-2012-2025.pdf

[13]America’s Air Force: A Call to the Future，https://www.af.mil/Portals/1/documents/SECAF/AF_30_Year_Strategy.pdf

[14]五大核心任务为:空中和太空优势;情报监视侦察;全球快速流动;全球打击;指挥和控制，出自《美国空军：未来的召唤》。

[15]出自《美军作战标准研究》，徐会法，张鑫，《指挥控制学报》Vol. 5, No. 4，2019年12月。

[16] CyberspaceOperations（Air Force Doctrine Document 3-12 ），15 July 2010，https://nsarchive2.gwu.edu//NSAEBB/NSAEBB424/docs/Cyber-060.pdf

[17] Departmentof the AFPD 17-2Cyber Warfare Operations，该文件首次颁布是2012年，并于2016年进行了更新，迄今是第三版，https://fas.org/irp/doddir/usaf/dafpd17-2.pdf

[18] CyberElectromagnetic Activities（FM3-38），https://fas.org/irp/doddir/army/fm3-38.pdf

[19] Cyberspaceand Electronic Warfare Operations（FM 3-12），https://fas.org/irp/doddir/army/fm3-12.pdf

[20] J1人事，J2情报，J3作战，J4后勤，J5作战计划，J6指挥、控制、通信与计算机系统。

[21] Cyberspace Operations（JP3-12），https://www.jcs.mil/Portals/36/Documents/Doctrine/pubs/jp3_12.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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