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 婕 中国信通院互联网法律研究中心研究员
2021年1月，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发布了报告《大国竞争中的智能合作伙伴关系：人工智能和全球数字主权探索》。该报告分析了世界上不同国家及地区在应对新兴技术时所面临的挑战和机遇。报告指出，在经济脱钩和地缘政治两极分化加剧的背景下，建立智能合作伙伴关系极为重要，要善用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推动人工智能成为驱动世界发展的新力量。
背景
近年来，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蓬勃推进，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智能科技日新月异，智能产业方兴未艾，正成为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的重要驱动力，必将对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全球治理等方面产生重大而深远影响。目前，普遍观点认为发达经济体在应用现代技术的过程中获得了最大的收益，然而欠发达国家若未能充分利用现代技术，则无法实现更高级阶段的跨越式发展。为了使新技术成为减少而非加剧阶级差距的工具，世界各国乃至各国内部都需要合作，这是全球治理体系绕不开的任务之一。
影响人工智能的外部因素
在过去几年中，新兴技术的重要程度已经不言而喻，但起码到目前为止，技术手段仍然只能起到工具作用，因而其应用并不会迅速地解决人类当前面临的所有问题。当然，这也不意味着我们要低估技术革命的重要性。长远来看，人工智能应用的研发投入将产生与互联网不相上下的影响力，一方面它可以重塑现有的社会模式，另一方面它又能创造巨大的市场资源。因此，公共部门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在规避风险的同时利用好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不单单是技术问题，其发展深受国家政策、法律、当地国家政治文化等因素的影响。从目前来看，隐私保护、民主问责制、公私部门的割裂断层等严重限制了科技企业获取数据资源的渠道。以印度为例，由于缺乏相应基础设施和有效的数据监管体系，人工智能研发人员无从有效获取国内的数据集，而不得不转用欧美的数据集来进行算法训练，因此印度的人工智能应用很大程度上难以适应当地的情况。在发达国家，尖端科技人才是长期以来开发人工智能自动化系统的动力要素，而欠发达国家在市场无力拉动的背景下，国家就需要找到适合自己发展方法，以确保将其人工智能发展可以融入全球经济的潮流。
建立全球挑战智能伙伴关系
人工智能的发展应具备世界眼光、全局思维，要发挥人工智能应对全球挑战的作用。建立全球挑战智能伙伴关系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国家认同和采取。2021年3月22日，第13届阿布扎比-新加坡联合论坛上，阿布扎比宣布与新加坡在网络空间、5G和人工智能领域探索建立合作伙伴关系。除了国家间的合作，政府和私营部门也很有必要建立伙伴关系。以非洲各国家为例，非洲的人工智能科学家通过博弈论模型来帮助利益相关者制定处理新兴技术的政策；卢旺达政府通过无人机进行药物和血液测试；非洲首个数据科学竞争平台Zindi根据最佳做法运算来解决公司、民间社会组织和政府提出的各项具体挑战；Lydia公司帮助小型企业短时间内获得信贷，避免传统的繁重的金融筛查，弥合了非洲市场的信贷差距；在整个非洲大陆，现代技术也被用于打击新型冠状病毒。尽管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仍然存在，但有了正确的激励措施和政府政策，非洲国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利用新兴技术加快其经济发展，并在未来拥有越来越多的技术中心。
欧洲的强隐私保护与数字经济的协调
欧洲极其重视隐私、个人信息的保护，其个人信息保护法规非常严格，不仅在一定程度上会束缚数字经济的发展，而且不利于地区间数据流动，因此经济学家和技术专家们不免担忧欧洲能否将隐私规制与科技经济的发展相协调。此外，世界各国都希望加强与欧盟的数据流动合作。日本近期与欧盟签订的自由贸易和投资条约就是一个例证。
放眼全球，欧盟的人工智能发展中处于劣势地位。资金的缺乏、成员国之间的疏离以及收集应用数据的困难程度都禁锢了欧洲发展人工智能潜力。此外，欧洲的新兴技术变革进程并没有发生较大的波动，只是仍不紧不慢地发展着。大部分专家认为，如果欧盟再不对新兴技术产业采取更有力的政策调整，那么未来欧盟就有可能愈发地依赖外部参与者，失去更多自主发展的能力。
在合作中谋求发展
专家们的磋商可辨明人工智能革命的利弊，决策者可了解现代技术的影响，同时加以必要的监管步骤，以尽量减少负面因素，同时尽量扩大潜在的利益。20国集团（G20）、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等个别国家和多边组织，以及欧盟，都可以先行商定关于人工智能和现代技术的出现以及发展的各个方面问题，并商讨有关其发展所需的社会、经济、数据和伦理协调。
以上是国际间的合作，至于国内一级，合作的开展首先需要在政府、企业和消费者之间建立对人工智能和相关技术的信任和信心。但是，出于对技术的安全性、隐私和未来工作岗位的关切，至少在目前是不存在公众信任的。为了减少这种负面的公众看法，政府和企业应主动分享披露他们在人工智能方面的经验教训。信息公开披露有助于制定国际准则，防止不同主体间的冲突升级，并使社会需求与新技术的使用相协调。同时，对所有参与者制定具有约束力的规则，以及扩大合作规模，以求进一步消除在全球人工智能发展中处于劣势的主体的心理恐惧。以上步骤也是欧洲圆桌会议的与会者特别主张采取的，他们普遍认同公平的竞争环境对于缓和目前紧张的竞争局势更为重要。
技术为善
现代技术应致力于服务更广泛的全球利益，这也是此前以非洲为重点的圆桌会议讨论的核心。与会者强调，人工智能的应用尚未受到成熟完善的法律规制，这是需要引起重视的问题。非洲国家为人工智能应用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测试平台环境，但这正是政府需要关注的。因为在没有全面的人工智能治理框架、数字基础设施和法律法规的情况下，上述平台就是一个开放、缺乏安全措施保障和消费者保护措施的开放式竞争环境。如前所述，监管框架的缺失已经是西方国家所面临的挑战，而现如今非洲国家在制定法律和法规方面则面临着更多的困难。总之，制度建设对于发展现代技术及应对潜在挑战至关重要。
试想未来的科技世界
目前，非政府行为体和私营企业被不断赋予预测社会危机和发掘潜在发展机会的使命。因此预测分析类工具的开发十分关键，它可以协助参与人思索未来政策走向、轨迹的改变。总的来看，未来科技的发展可能会导致出现以下几类重大趋势：
1）世界不平等加剧
新冠疫情的社会和经济影响加剧了世界不平等。在未来，新兴技术的发展势必进一步加深分裂和不平等。尽管各国政府已经努力地理解新技术的社会影响，但却仍然没有足够的举措来应对技术进步所带来的的不利影响。例如，Covid-19造成的经济减速可能使印度政府的进一步丧失国家发展能力，因为它们本就缺乏必要的资源来提高其教育和技能水平。由于疫情和经济危机，政府已经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推进数据共享，也就无从促进人工智能的使用和发展。随着国内资源的枯竭，更多的印度人工智能开发商、技术人才只能移民到美国和欧洲，因为只有那里他们的能力或者财富才有用武之地。至于留在国内的劳动力则为西方公司建造应用程序，为西方国家的技术发展献力，最终全球两极化愈演愈烈。
Covid-19对各行各业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其中低技能工人首当其冲。随着收入不平等的加剧和企业自动化的普及，上述劳动者的危机感越来越强。尽管全面的人工智能升级将加深人机合作伙伴关系，减轻部分群体的工作强度，但也有部分职业的岗位需求量会逐渐减少甚至即将消失，而且这一过程正在加快。
2）世界演变出多变复兴的格局
新冠疫情以后，各国都意识到广泛的竞争可能会导致灾难和彼此的不利影响，技术是加强国际合作的重要领域。中美两国亟需在技术合作上通过一系列举措来建立对彼此的信任。例如，中美两国就世界贸易组织（世贸组织）的改革进行合作，并通过了人工智能条例的国际框架；中美就自主武器系统的标准以及现代技术部署的伦理、安全和隐私准则进行谈判；商定规则标准以促进新技术的研发和推广，也包括向发展中国家推广；确保支持5G全世界通用，使发展中国家得以从物联网中获益，并且跨越至技术发展的新阶段。
不无道理的担忧
部分群体会认为，现代技术的发展速度和对社会潜在的破坏可能性会激励政府间寻求合作，以缓解技术发展的外部负担，最大限度地实现多边复兴、互利共赢。然而，现实的走向似乎恰恰相反。随着紧张局势的加剧和合作的减少，世界正逐渐走向地缘政治两极化，而冲突的爆发可能也只是时间问题。在经济相互交织的全球化世界中，脱钩不仅会给企业（特别是在出口导向型国家）带来不利影响，而且还会阻碍科学交流和发展。
企业或其他非政府机构是希望介入并引领技术合作的，但他们将面临不小的政治挑战，尤其是现在各国间变幻莫测的意识形态。如果政府决策者在看待技术问题时，始终站在国家安全和政治角度的话，那么可想而知，合作的开展将极其困难。目前，人工智能和其他新兴技术正在飞速发展，与之相伴的一系列负面影响也不容忽视，不能等到问题大爆发时才意识到国际监管和合作的重要性。总之，建立明智的伙伴关系有助于应对全球挑战，为多边复兴奠定基础，从而使得技术真正成为帮助社会进步的力量，并成为推动世界走向更美好未来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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