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数据时代的到来不仅影响了人类生活、工作和竞争的方式，也深刻地改变了战争的方式。如何利用数字技术提升军事效能，更好地实现国防目标成为各国关注的焦点问题。2021年5月27日，英国防部发布《国防数据战略——构建数字主干，释放国防数据的力量》文件（简称“《国防数据战略》”），详细阐述了英军未来的数字能力建设计划。该战略的发布使英国成为最先在军事领域提出数字能力建设战略的国家之一，是英军数字化建设的里程碑。
战略提出背景
信息化时代，数据作为一国国防的重要战略资产是几乎所有国家军队的一项共识。然而到目前为止，能够完全释放国防数据价值的军队却并不多见。究其原因，在于多数国家的军队仍存在诸多不适应数字时代的短板，英军也不例外。《国防数据战略》指出，英军现有的指挥和作战体制中存在的以下问题严重影响了其数字能力的发挥。
一是核心技术安全性不足。英军虽然高度重视先进科技的作用，不断地对其信息系统进行更新换代。然而，过于追求开发速度和性能优化的做法导致这些系统的安全漏洞也在不断增多，技术债务问题越来越严重，各部门数据和系统条块分割现象严重，造成信息孤岛。
二是由于整体规划不足，英军不同军种、部门之间的信息系统重复建设较多，集成度较低，显得较为复杂和冗余。这同时还造成了国防数据在不同部门之间不能通用的问题，给英军数据资源整合带来不小的挑战。
三是人员运用和开发现代化数字科技的能力不足。技术水平的不足，特别是在超大规模云计算技术上的短板是英军提升数字化建设水平的重大障碍。
四是英军的组织和文化未能适应信息时代的要求。英国防部认为，英军的体制机制尚未从工业时代的大规模机械化战争背景下走出来，以数据资源为主导的作战指挥意识不足。同时，英军整体缺乏鼓励创新和冒险的文化氛围，不利于数字化改革的进一步深化。
公平地说，这四项短板是全球各国军队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普遍存在的共性问题。在技术水平高速发展的今天，各国的军事变革速度都很难完全跟上时代的步伐，而能够更快落实数字化转型的军队必将在作战领域取得巨大优势。因此，英军紧随美军之后，将数字化转型工作提升至战略层面，对数字能力建设提出了较为清晰的目标规划。《国防数据战略》提出，到2030年，英国防部将把数据视为推动和实现系统集成的重要资源，并将持续提供安全的、集成的、易于使用的数字能力，以获得“可持续”的军事优势。
建立国防数字主干是英军实现数字化转型愿景的重要手段，也是这份《国防数据战略》的核心内容，对于英军实现多域整合和军事力量转型至关重要。数字主干的本质是一个分布式通信层，旨在提供一套服务器和数字设备之间通用的通信接口，使所有数字设备只需要使用这些通信接口即可满足设备间互联互通的要求。英国防部提出，国防数字主干不能仅仅从狭隘的技术视角来驱动，还应该围绕英军的作战设想来建设和规划。随着投资力度的加大，国防数字主干还将能实现英军与国防供应商和盟国军队的互联。
《国防数据战略》提出，国防数字主干将有以下四个特点：一是标准化。国防数字主干将基于英国防部门的共同数字系统架构来搭建，确保系统的通用性和数据的自由流动。国防数字主干的开发过程还将由英国防部首席信息官全程监督指导，以确保数据标准的统一。二是安全化。国防数字主干在设计过程中将充分考虑安全性因素，确保国防部的数据、网络、系统和决策过程的安全可靠。三是现代化。国防数字主干以云技术为核心，采用人工智能等新兴科技，开发先进的数据系统。四是数字化。国防数字主干将是以软件为核心的系统，实现数字化操作，使英国防部能方便地将国防数据作为战略资产加以利用。
数字主干带动数字建设
数字主干的意义不仅仅限于其本身，更重要的是，英国防部希望以构建国防数字主干为契机实现提升英军整体的技术实力、改进国防部的工作方法和文化环境、促进英军军事思想转变等数字化转型目标。《国防数据战略》提出，英国的国防数字主干将是一个由人、工作流程、数据和技术四个要素有机结合的生态系统。针对这些要素，《国防数据战略》都制定了发展规划。
数字主干带来数据整合效率的提升
人数字主干功能的发挥不只与数据和技术有关，人的因素也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为实现英军部署和有效利用数字主干的目标，英国防部正在转变其运作方式，在整个国防部门嵌入数字技能要求。同时，英国防部还着手制定了一份数字人才培养计划，以建立一支具备所需技能的员工队伍。在这份计划中，英国防部确定了三个目标。
加强人员的数字能力。英国防部将加大对技术人员培训的投资力度，提升所属人员在包括数据分析、敏捷交付和网络安全等领域在内的新技能。英国防部还将利用多种手段加强自身技术开发能力，如建立高效灵活的组织制度，加大人才引进力度，从政府、企业和学术界借调人员等。
打造可互操作的数字人才队伍。英国防部将把国防数字和信息能力通用化和专业化，为相关专业人才提供一个共同的专业发展框架，设计明确的能力标准、职业发展道路和通用的人才管理方法，推动数字人才在不同职能部门之间的灵活使用。
开创多元和包容的工作环境。英国防部认为，仅仅通过获得技术人才来构建数字主干是不够的。实现数字主干的全部潜力需要在国防领域营造敢于冒险和创新的文化环境。这种文化鼓励思想创新，促进国防部实现数字化思维转变。为此，英国防部将着力提升员工队伍的数字意识，让他们相信通过适当地使用数据和技术能让工作方式发生重大变化。
技术的指数级发展速度使得为数字主干的设计和运营设定合适的工作流程至关重要：过于复杂则会扼杀创新，影响数字主干价值的发挥；而过于简单则会导致混乱和低效。为此，英国防部将采取措施，为数据、技术、网络和人员设定正确、安全、高效的工作流程，以加强多领域的横向整合。
一是要建立统一的数字工作标准。英国防部将改进信息技术服务管理和集成方法，把各部门、各军种的信息技术基础设施视为一个单一的实体，并以一致的方式进行管理。同时，英国防部所有的新技术投资都将根据一致的标准进行合规性测试，从而对数字风险进行整体管理。
二是要改进国防部的工作方式。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英国防部将利用专业化、网络化、数字化的项目管理方式，控制工作成本，改善工作绩效。英国防部还将改革决策程序，使核心开发部门更容易开展工作，让新思想能够迅速转化为实际可用的成果。
英国战略司令部司令帕特里克·桑德斯说：“我们的网络、信息交换和数据的标准化是国防的数字支柱，是我们所做的一切整合的关键推动者”。数据的一致性、标准化和有效管理是数字主干成功的核心。当前，英国防部虽然有能力获取大量数据，但由于缺少统一遵守的数据规范、技术和管理生态，限制了其利用数据的能力。为解决这一问题，英国防部将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
制定国防部数字转型计划。英国国防数据办公室将为国防数据资产的管理、治理和开发定义新数据框架，并将与政府、企业和学术界的合作伙伴共同进行数据整合工作，让国防部门得以高效地协同工作。
建立统一的数据规范。英国防部将通过建立必要的数据标准使数据资产管理专业化，让决策层能够时刻掌握数据内容、类型、存储地、管理者等信息。
嵌入数据控制和治理。数据将成为英国防部体制运行和决策过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使英国防部完成向数据驱动型组织的转型。
提高数据开发能力。英国防部将致力于国防数据资产的开发。通过运用人工智能技术和大数据算法，优化开发模型，英军的数据开发能力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总而言之，英军将以实现数据的标准化、安全化、可互操作为抓手，逐步打破部门之间的藩篱，让数据得以自由地、安全地流动，充分发挥数据的价值。
英国国防数字骨干的部署示意图
技术是确保数字主干运行的基础。英国防部将通过以下三项核心技术来构建和开发数字主干。
一是超大规模云技术。云技术是构建数字主干的核心技术。云存储设备将为英军提供易于访问和快速扩展的基础设施，为英军形成数字能力奠定基础。
二是允许无缝访问数据的下一代网络技术。这一技术不仅能加快英军的数据传输速率，还能简化数据访问流程，使其更容易与盟友和合作伙伴进行协作。
三是用户端的服务程序。英国防部将开发方便易用的应用程序，使英军能够在战场上快速、安全地访问和处理数据。英国防部还将以通用技术架构和标准为基础，加快应用程序的开发和交付速度，并通过标准设计模式来实现多领域集成，保持数字主干技术的现代化水平。
数字主干的应用领域
对于国防数字主干的作用，英国国防参谋长尼克·卡特曾评价道：“所有的传感器、效应器和决策系统都将嵌入国防数字主干中，而各层次的战争中都将使用到数字主干。”可以看出，英军希望通过数字主干实现对各部门、各作战领域的国防数据进行无摩擦访问，完成英军自身的数字化转型，使英国不仅能与盟友保持同步，还能领先对手。
英国《国防数字战略》封面
正如《国防数据战略》的副标题所言，“释放国防数据的力量”是构建国防数字主干的最终目的。有效利用国防数字主干提供的核心服务和能力对国防部发挥数据的力量并发展军事优势至关重要。虽然数字主干只是英军诸多使能器中的一种，但英军对国防数据的充分利用将彻底改变其军事变革进程。通过提供各军种和各部门共同的、可互操作的和标准化的数据和数据服务，现代数字能力将被置于英军军事体系运作的核心，并在以下四个领域得到全面应用。
辅助战场决策。现代战争中多变的战场态势环境以及多域联动的战争样式产生了海量的战场数据，这使得指挥员在决策过程中容易陷入新技术条件下的“战争迷雾”，影响决策效率。国防数字主干将使英军部队能够在全球范围内实时访问所需要的各种战场数据，让英军的前线指挥官能够通盘考量不同领域的战场要素，更快地了解实时战场态势。在人工智能的助力下，英军指挥官将能够在快速做出决策的同时提升决策的科学性和准确性，英军的作战能力也将大幅增强。
制定后勤计划。由于资源和需求不易进行准确的匹配，导致传统后勤保障工作容易产生严重的浪费和效率低下等问题，成为后勤能力提升的瓶颈。在国防数字主干的帮助下，英军的供应链和后勤人员将得到英军的综合保障信息。通过对这些后勤数据的全面分析，英军后勤部门将能够制定更为精确、高效的后勤计划，最大限度地提升英军的后勤保障能力。
英国国防数字骨干构造简图
获取军事优势。现代战争中，作战样式和作战理念日新月异，可谓“一场战争一种理论”。通过战场数据分析，能够得出更为丰富、科学和先进的作战理论。国防数字主干将加快英国国防数据的整合，通过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的结合，使英军能够比对手更快地感知、识别和应对新的机会和威胁，推动英军新军事思想和作战样式的产生，保持在军事理论上的领先。
转变作战能力。推动陆、海、空、天、网五域融合是英军现代化改革的核心内容。英军认为，军事数据既是进攻武器也是防御武器。通过国防数字主干，无论地理位置、作战平台还是组织边界，英军指挥官都能够访问到五个作战领域可信、及时的战场数据，连接到任何作战单元。这使英军的五域融合真正落到了实处。同时，跨组织边界的无缝数据流将提升英军完成大型复杂项目的效率，从而大幅提高英军的军事能力。
版权声明：本文刊于2021年9期《军事文摘》杂志，作者：吕梓。如需转载请务必注明“转自《军事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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