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彭存昱

摘要

当地时间2022年4月23日，欧盟理事会和欧洲议会就欧盟《数字服务法》（Digital Services Act）达成政治协议，这意味着数字平台将对其内容审核承担法律责任。这对于创建平台责任透明的数据环境是一个好开端，但其是否会成为全球新的数字监管标准，将在欧洲理事会和欧洲议会投票表决后，交由时间验证。

图源：https://ec.europa.eu/info/strategy/priorities-2019-2024/stronger-europe-world_en

近几年来，虚假信息和仇恨言论等在线内容严重威胁欧盟数字空间安全。面对全球范围内绝大多数平台对其内容拥有的免责权，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于2020年12月提出《数字服务法》（Digital Services Act, 下文简称DSA），旨在让平台对内容负责并引领全球数字治理标准。2022年4月23日，欧盟理事会与欧盟议会就法案达成政治协议。虽然最终文本尚未发布，但主要内容已公开。失去免责权的平台将需要承担哪些责任？DSA是否会成为全球数字治理新基准？

一、数字平台治理新框架

过去欧盟实施《反虚假信息行为守则》（Code of Practice on Disinformation, CPD）监管数字服务，因缺少法律框架和监管工具导致效果不佳。2020年欧盟委员会提出DSA，覆盖主体4.5亿欧洲用户中10%以上的数字平台，推动平台内容负责的共同监管体系。DSA为数字平台建立问责框架的具体责任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在内容审核方面，第一，平台必须为用户提供选择或拒绝接受个性化推荐选项，和非法内容举报渠道，使用户了解系统规则并标记“可信任”标签；第二，数字平台一旦收到用户举报信息应立刻删除相关内容和产品，并及时或充分告知数字服务提供者其采取的相关措施，尤其是删除或禁止访问有关内容的决定，若未及时删除，平台将处以全球营业额6%的罚款；第三，若平台未遵守尽职调查义务，数字服务接受者及其代表组织可就其未履行责任所造成的任何损失寻求补偿。

在算法数据方面，DSA规定数字平台新透明义务。第一，要求数字平台应采取科学算法，授权研究人员访问其算法机制和数据系统，以提高其内部运营的透明程度；第二，数字平台有义务评估和减轻系统性风险，并每年接受独立审计，发布年度报告解释其实践的内容审核，防止其系统被滥用以有效减少虚假信息的传播，确保其处理合法内容的方式负责。第三，科技公司或向数据监管机构和研究人员支付0.05%全球营业额作为监管费。

在暗黑模式方面，DSA限制数字服务提供者利用其平台损害用户自由选择的能力，如用户已作出选择后敦促用户更改设置，或重复弹出窗口干扰用户体验。暗黑模式（Dark Pattern）是指利用平台算法引导用户做出提高平台收益的选择。DSA授权欧盟委员会可以更新平台具体操作规则，并特别规定非常大的在线平台须至少提供用户一个“不基于分析”的推荐系统，避免通过暗黑模式影响用户的最终行为。

在定向广告方面，DSA禁止基于宗教信仰、性取向、种族或政治派别投放在线广告，同时平台也不可向未成年人投放定向广告。若科技公司拒绝遵守这些规定，情况严重者或多次违反者将面临市场驱逐风险。

下一步，DSA的最终版本或将在今年年底进行投票表决，并在公布的20天后生效，直接适用于整个欧盟，并在生效后15个月内或2024年1月1日实施（以较晚公布日期为准）。对于非常大的数字平台则以较早公布日期伊始履行责任，超级大的数字平台将承担额外监管审查责任。欧盟委员会代表蒂埃里·布雷顿（Thierry Breton）表示DSA批准后，超级数字平台基于规模逃避法律监管的免责时代即将结束。

二、围绕DSA的争议

一方面，科技巨头强烈反对DSA的通过，在美国，230免责条款为平台提供免责权，然而DSA要求美国科技巨头不仅需为内容承担法律责任，而且是较于其他平台而言承担更多责任。据PBS NewsHour报道，科技公司在最终谈判达成协议前曾“大力游说欧盟削弱该法案”，累计花费数百万美元。谷歌曾在不同场合反对禁止针对未成年人的定向广告和限制搜索引擎等提案，其支持欧盟委员会“不限制定向广告”并辩称“DSA不是处理这些问题的适当场合”。此外，因为谷歌没有验证用户年龄机制，声称“不知道未登录服务的用户年龄”以规避在提供数字服务中有所限制。META同其他在欧企业指责公开算法数据，认为企业无需向公众解释其运作内部机制。Spotify则反对外部研究人员对平台数据的访问权以保护知识产权和商业机密。谷歌还质疑非营利组织是否有权获取讯息，表示这有可能危及用户数据、隐私和信息机密。

另一方面，DSA监管权的分配产生分歧，欧盟委员会坚称其需要更多权力以规制平台在危机时刻对虚假信息的处理，这一要求或破坏欧洲议会在立法过程中作出的妥协，并因可能激化数字平台对DSA的抵制，遭到欧洲议会的强烈指责。担任主席国的法国则认为在线市场需要根据公开信息采取一切合理检查产品合法性步骤，推动平台随机抽检。然而该措施遭到其他成员国和政治团体批评，认为“若企业提供所有信息都必须经过验证，对于欧洲所有企业无论大小，都是场官僚主义噩梦”。

三、总结

长期以来，欧盟致力于制定数字规则，树立数字监管全球领导者地位。DSA的达成体现欧盟对内容管制和平台责任的重视，对全球平台治理标准也有一定引领作用。总的来说，DSA将使超级大的数字平台对内容承担更多的法律责任，这对于创建平台责任透明的数据环境是一个好开端，但其是否会成为全球新的数字监管标准，将在欧洲理事会和欧洲议会投票表决后，交由时间验证。

编辑：唐紫蓓

责编：云琪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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