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陈奕竹
图源：UN Photo/Manuel Elías|UN General Assembly votes to suspend the rights of the membership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 in the Human Rights Council during an Emergency Special Session on Ukraine. https://news.un.org/en/story/2022/04/1115782
2022年4月7日，受布查事件影响的俄罗斯被暂停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成员资格，俄与西方在社交媒体上展开的信息角力在政治场域产生了实质性影响。除此之外，双方在信息领域互相制裁、互封媒体、推出虚假信息相关的诉讼罚款等举措，开辟了俄乌冲突的第二战场。值得注意的是，以平台公司为代表的非国家行为体在这场信息战中的影响力迅速崛起且不可小觑。
以布查事件为代表，俄乌冲突中信息战烈度不亚于真实战场。2022年4月初网络上关于布查平民伤亡的新闻铺天盖地，乌克兰声称这是俄罗斯军队所为，俄方辟谣否认屠杀平民的行为并称此为乌克兰伪造。俄乌冲突以来，以传播虚假信息为由，欧盟、美国等国家在信息领域对俄罗斯展开制裁。考虑到信息制裁引发的言论自由等争议，西方阵营对俄罗斯的信息制裁主要分为了两派。
一派主张全面开战，对俄罗斯国营媒体下发禁令，封锁俄罗斯发声渠道，典型代表是欧盟、英国和加拿大。3月2日，欧盟对俄罗斯国营媒体“今日俄罗斯（RT）”和“卫星通讯社（Sputnik）”下发禁令，其电视频道与网页不得在欧盟转播。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Josep Borrell表示，“俄罗斯国家控制的媒体是俄罗斯在攻击乌克兰行动中操纵信息和传播虚假信息的工具，也是对欧盟公共秩序安全的直接重要威胁。”回应欧盟禁令，Facebook、Google、Youtube和Tiktok在各自的欧盟平台上阻止访问RT和Sputnik。英国通讯管理局Ofcom随后也于3月18日关闭了RT和Sputnik的网站、社交媒体账户和APP，同时撤销了RT在英国的广播许可证。3月16日，加拿大广播电视和电信委员会（CRTC）宣布删除RT和RT France节目，“RT的节目不符合加拿大广播服务的标准，也不符合《广播法》中规定的政策。”加拿大广播公司Rogers、Bell和Shaw早前在2月27日就已从他们的网站下架了RT。
另一派反对完全封锁俄罗斯发声渠道，主张产出并传播真相以反击虚假信息。典型国家代表是瑞士，部分科技公司也拒绝完全禁止俄罗斯国营媒体的运营。3月25日，瑞士联邦议会表示反对欧盟封锁俄罗斯媒体的制裁措施，“尽管那些渠道是俄罗斯有针对性的宣传鼓动和虚假信息的工具，但相比禁止这些渠道，用事实反击有害的不实言论是更有效的做法。”瑞士的决定得到了欧洲最大的记者组织——欧洲记者联合会（EFJ）的响应。EFJ主席里卡多·古铁雷斯（Ricardo Gutiérrez）表示，“社交媒体平台的全面封锁，并非打击虚假信息和政治宣传的最佳办法。更好的办法是通过揭露宣传分子或所谓的宣传媒体的事实性错误或不良新闻报道，来反击他们的虚假信息。”美国部分科技公司也选择不完全封锁俄罗斯媒体在本国的报道，而是用标记误导性内容的方式警示公众，如推特和META允许RT在欧盟之外的Facebook平台上运行。
俄乌冲突以来，面对美欧的信息制裁，俄罗斯也相应出台一系列反制裁措施。第一，加强虚假信息法律管制。3月4日，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在全体会议上立法处罚对俄罗斯武装力量的虚假信息，3月5日该法案正式生效。对恶意传播关于俄罗斯军队的虚假信息者，将处以70万~150万卢布的惩罚或者被定罪者的工资罚款，为期一年~18个月。也可代替处以一年以下的劳动教育，或三年以下的义务劳动，或同期监禁。俄罗斯国家杜马发言人维亚切斯拉夫·沃洛金（Vyacheslav Volodin）称此法律是为了保护俄罗斯士兵、官员以及真相。
第二，对西方平台公司发起诉讼、限制广告投放以及推出替代产品。4月26日，谷歌因拒绝恢复俄罗斯新闻媒体的Youtube账户访问权限，莫斯科法院下令没收谷歌在俄罗斯5亿卢布（700万美元）的资金。4月8日，俄罗斯联邦通信、信息技术和大众媒体监督局（Roskomnadzor）因推特拒绝删除俄罗斯禁止的内容，包括纳粹象征、对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的网络活动的辩护、以及在家制造炸弹的指导，而向莫斯科地方法院提出行政诉讼，4月28日推特被判决300万卢布（41100美元）的罚款赔偿。除此之外，对违反俄罗斯信息法的平台限制广告投放。4月8日，因谷歌未删除Youtube上关于俄乌冲突的虚假新闻的视频，俄罗斯联邦通信、信息技术和大众媒体监督局（Roskomnadzor）要求Yandex搜索引擎给谷歌贴上“违反俄罗斯法律”的标签，禁止其投放广告。此外，俄罗斯涌现出一批代替性的社交平台产品。4月8日，“Now”作为代替Instagram的APP出现在俄罗斯市场。据报道推出的7小时内有超过1万的用户注册。
第三，限制外国媒体在俄的访问权限。回应西方国家的俄罗斯媒体禁令，俄罗斯对BBC、德国之声等外国媒体限制访问，3 月4 日颁布的虚假信息新法案也将目标瞄向RAI、CNN、CBS、彭博社、Euronews、谷歌新闻等多家西方主流媒体。俄罗斯联邦通信、信息技术和大众媒体监督局（Roskomnadzor）称：“大量外国信息已被限制访问，因为它们在俄境内故意传播有关俄乌冲突的虚假信息，造谣俄罗斯武装力量在乌克兰攻击平民、造成平民伤亡的新闻。”值得注意的是，虚假信息情况中心（DSC）5月4日表示，俄罗斯国家媒体已经找到了各种方法来规避欧盟的社交媒体禁令，并继续向欧盟公众传播内容。与战前水平相比，RT的全球流量增加了50%。
除了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的虚假信息角力，俄乌双方在联合国层面展开话语权之争。4月1日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上应乌克兰要求，通过了一项由乌克兰等国提交的打击虚假信息的行动计划，强调政府在打击虚假信息方面的主要作用。印度在会上指出社交媒体公司在打击假新闻上的重要作用。针对轰动国际的布查事件，4月3日联合国秘书长呼吁对乌克兰布查市平民屠杀案展开独立调查和有效问责，4月5日安理会召开会议讨论乌克兰布查问题。4月7日，联合国大会投票宣布暂停俄罗斯的人权理事会成员资格，随后当天俄罗斯主动退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
社交媒体平台公司在此次信息战中展现出了不可小觑的影响力。一方面，国家的禁令依赖于平台公司的配合。例如在此次俄乌冲突中，Facebook、Google、Youtube和Tiktok遵循欧盟禁令，在各自的欧盟平台上阻止访问俄罗斯官媒RT和Sputnik，封锁克里姆林宫的宣传信息。另一方面，科技巨头也有能力做出独立的决定。例如推特和META在欧盟之外没有禁止RT，Facebook允许对俄仇恨言论。
现代战争中，科技巨头成为了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科技巨头为公众提供了表达和获取信息的社交媒体平台，而公共舆论对国际事务和政府决策的影响在现代社会正变得举足轻重。平台巨头在俄乌冲突中展现了不小的影响力，未来，以社交媒体平台公司为主力的非国家行为体在信息战中的角色值得持续追踪研究。
编辑：盛邵萱子
责编：云琪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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