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刘惠

近日，媒体一连串的报道将俄罗斯武装力量总参谋部情报总局（简称格鲁乌，GRU）推上风头浪尖。

先是俄前间谍中毒案嫌犯身份曝光，格鲁乌高官与军医被指应为案件负责。接着，荷兰军事情报和安全局（MIVD）的一个行动，让拥有百年历史的格鲁乌陷入 “俄史上最大的情报失败”的风暴中心。

半年前，荷兰情报部门在挫败一起俄罗斯间谍活动后，英国调查人员顺藤摸瓜获得了一份包含305人的名单，这些人被认为都与格鲁乌存在关联。如果这份名单的真实性得到确认，对俄罗斯情报部门的影响难以估计。不过，俄罗斯政府尚未就此作出任何回应。

俄罗斯“间谍”被抓现行

10月4日，荷兰国防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宣称荷兰军事情报和安全局半年前挫败了一起格鲁乌策划的针对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的网络攻击，并将涉事的四名俄罗斯特工驱逐出境。

四人在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被拍到。图片来源：荷兰国防部

按照荷兰方面的说法，这四名特工中有两位网络专家，37岁的叶甫根尼·谢列比雅科夫（Evgenii Serebriakov）和41岁的阿列克谢·莫列涅兹（Aleksei Morenets）。另有两名情报人员，奥列格·索特尼科夫（Oleg Sotnikov）和阿列克谢·米宁（Alexey Minin），两人均为46岁。

荷兰方面称，四人持外交护照于4月10日入境荷兰，先在机场与一名俄罗斯大使馆人员碰面（被监控拍下），随后租车前往禁化武组织海牙总部附近的酒店入住。4月13日，四人将车辆停在酒店的停车场，试图通过在车上架设专业设备，“黑入”禁化武组织的无线网络。

被抓获时，四人曾试图破坏设备，但未能成功。荷兰调查人员在车的后备箱发现了一台连接至4G手机的笔记本电脑、一个部分被藏在外套下的WIFI天线面板，以及其它专业黑客设备。此外还有20000欧元和20000美元的现金，侦察地图以及从位于莫斯科的格鲁乌办公室打车的发票。

荷兰情报机构在四人车中查获的“黑客设备”。荷兰国防部图

俄罗斯完全否认了荷兰方面的说法。当地时间10月8日，俄罗斯外交部召见荷兰驻俄大使并表示，荷兰已对俄荷关系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俄外交部认为，荷兰扣押并驱逐俄公民与俄罗斯所持的反对禁化武组织活动政治化的立场有关。

据国际文传电讯社援引俄外交部人士的表述，此前荷兰指责俄公民使用的“黑入禁化武组织无线网络的专业设备”其实是用于检测俄使馆网络安全状况的。

《卫报》报道称，俄罗斯特工采取行动时，禁化武组织正在调查叙利亚杜马镇的化武袭击事件。此外，应英国要求，禁化武组织当时也加入了针对索尔兹伯里神经毒剂案的调查。在英国秘密情报局（MI6）的协助下，荷兰情报机构先发制人，当场挫败了俄方行动。

在荷兰与英国联手之前，格鲁乌特工曾分别在3月和4月试图黑入英国外交部与波顿唐国防科技实验室，但两次行动均未取得成功。隶属于英国国防部的波顿唐当时也参与了针对神经毒剂的调查，负责检测毒剂成分及来源。

“一般来说，我们不会对外披露这类反情报行动，但这起案件令人担忧，因此有必要对外公布。”荷兰国防部长安克·拜勒费尔德在4日的发布会上表示，“通过揭露俄罗斯的这一行动，我们发出了明确的信息：俄方必须停止这种行为。”

调查拔出萝卜带出泥

另据荷兰军事情报机构官员4日当天介绍，这四名俄罗斯特工中有一人的笔记本电脑内存有俄情报机构对巴西、瑞士与马来西亚等国发动网络攻击的相关记录，俄方涉嫌介入马航MH17空难等事件的调查。瑞士联邦民防局曾在6月透露，专门化验分析威胁生命的病毒及生化武器的施皮茨实验室之前受到过俄罗斯黑客攻击。

就在荷兰4日公开俄罗斯情报活动后不久，美国司法部门同一天指控7名俄情报人员针对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的一系列网络攻击行为，并于当天提起诉讼。

两年前，名为“奇幻熊”（Fancy Bear）的俄罗斯黑客组织用非常规手段入侵了世界反兴奋剂机构的数据库。随后，该黑客组织先后公布了四批涉嫌服用违禁药品的运动员名单，多位奥运冠军和体坛巨星赫然在列。

名单随即引爆舆论，有关世界反兴奋剂机构存在暗箱操作以及所谓的“治疗用药豁免权”被滥用的争议愈演愈烈。针对世界反兴奋剂机构实行双重标准的指责，有效冲淡了此前不断发酵的俄罗斯兴奋剂丑闻。

巧合的是，荷兰国防部4日的发布会也引出了一份名单，不过这份名单对恢复格鲁乌的声誉只会起负面作用。

这份名单是由英国民间调查组织“冒险者”（Bellingcat）曝光的。在得知荷兰公布的特工姓名照片等信息后，Bellingcat查阅了此前已遭泄露的俄罗斯2002-2014数据库，通过比对数据库信息，确认四人均使用了真实的身份信息。

其中，阿列克谢·莫列涅兹的拉达汽车在2011年登记的地址为“共青团大街20号”，而该地址正是俄罗斯情报总局26165部队的营地。通过查询同样登记在该地址的车辆，Bellingcat获取了一份305人名单，包含登记人全名、年龄、护照号信息以及绝大多数人的手机号。

Bellingcat称，若这305人均为26165部队成员，这份名单将构成近代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情报人员数据泄露事件之一。卡内基莫斯科中心高级研究员亚历山大·加布耶夫甚至将之形容为“俄罗斯现代历史上最大的情报失败”。

《参考消息》此前援引瑞士《新苏黎世报》的介绍称，格鲁乌是俄罗斯最难查探的情报部门之一。近年来，该部门与其秘密活动成反比地引起了极大关注。

文章说，格鲁乌在经历过去一百年的各种挫折后，依然屹立不倒。它于十月革命爆发后的次年成立，在整个苏联时期和苏联解体后仍保留了自己的名称和主要职能。冷战期间，在非洲等地的代理人冲突中，军事行动和武器走私活动都是通过它完成的。

在连续性上，它有别于曾经的劲敌、苏联情报机构克格勃。1992年后，格鲁乌仍在总参谋部内保持其秘密结构，而克格勃却被拆分为国内和国外两个情报机构：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和对外情报局。

文章表示，格鲁乌作为军队的一部分始终扮演一种特殊角色。对外情报局在海外侦察活动中更倾向于使用较为谨慎的方法并将其特工伪装成使馆工作人员或当地社会的“普通公民”。而格鲁乌则明显更加好斗和大胆。

截至目前，俄罗斯官方尚未就遭曝光的305人名单的真实性做出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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