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智库特约撰稿人 刘栋
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和全球扩散，信息逐渐由作战支援功能转变为一种独特的作战能力，美海军称之为“信息优势”（Information Dominance）。按照美海军的定义，“信息优势”指的是通过对信息功能、能力和资源进行全面整合，实现决策最优化和战斗效果最大化而获得的作战优势。而信息优势的人力组成部分被称为“信息战部队”（Information Warfare Community）。自21世纪初，美海军着手发展信息战部队，其力量建设和指挥关系经历了数次调整和变化，逐渐形成了力量体系清晰、指挥关系明确的独立兵种。
信息战部队的发展历程
美海军信息战部队的建设始于2002年，在十多年的发展过程中，坚持以获取压倒对手的信息和决策优势为主题，以信息相关作战力量融合发展为主线，经过三轮调整，逐渐建成了适应信息时代要求的新型作战力量。
一是探索调整期（2002-2009），从网络防御与运控力量到信息作战力量整合。2002年5月，海军网络战司令部成立，将海军计算机与电信司令部、舰队信息战中心、原海军太空司令部等23个海军信息技术与信息作战单位置于其下，重点负责海军网络的防御与运控。2005年，海军开始整合信息作战力量。当年9月，海军保密大队司令部解散，新建一批海军信息作战司令部，由网络战司令部统一领导。至此，海军情报、通信、电子战、信息作战、太空能力实现了初步整合，为获取信息优势奠定了基础。海军网络战司令部成为信息作战、计算机网络和太空行动的领导部门。
二是融合过渡期（2009-2014），在信息优势部队（ Information Dominance Corps ）的大框架下推进各类信息相关力量的跨域协同发展。2009年6月，为了组织、统一并集中其信息能力，美海军作战部整合了下辖的情报（N2）和通信网络（N6）两大参谋部门，成立信息优势部，由一名作战部副部长领导，并承担了海洋学办公室、网络战部门、无人机、电子战以及E-2D、E-6等平台的资源管理工作。10月，美海军信息、信息战、情报、太空，以及气象/海洋学力量组成信息优势部队，置于负责信息优势的副部长领导下。2010年1月，网络部队司令部、舰队网络司令部/第十舰队（海军网络战司令部并入其中）相继成立，信息战部队的力量框架初步形成。但此阶段尚未形成独立兵种，信息战部队的人事、训练和装备工作分散在信息优势部、网络部队司令部、舰队网络司令部/第十舰队、海军情报办公室、海军气象与海洋学司令部。
三是成熟发展期（2014-），将信息战部队建成独立兵种统一推进发展。2014年10月，美海军在网络部队司令部的基础上新建信息优势力量司令部 ，作为新的舰种司令部将信息优势部队的人事、训练和装备工作统一收归旗下。信息优势部队也成为与海军航空兵、潜艇、水面舰艇地位一致的兵种，得以独立、统一、全面发展。2016年1月，信息优势力量司令部更名为信息力量司令部，信息优势部队更名为信息战部队。
从上述发展历程可以看出，信息战部队源于网络防御与运控力量，其内涵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充实，指挥关系经历了多次调整，是美海军对理论发展、建设实践和现实需要综合权衡的结果。一方面，信息优势是对海上物理环境和信息域的全面感知，海军网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后者力量需要放在更大的空间中由前者统筹协调和运用。另一方面，单纯依托某一专业力量难以实现对海军信息相关力量的统筹，必须由海军作战部统一协调。此外，信息优势是侦察、攻击、防御、网络运控综合作用的结果，因此必须统一信息相关力量的理念、组织、训练、人事和装备等。
信息战部队的发展现状
职能任务
《海军信息优势部队人力资源战略：2012-2017》对信息战部队的职能任务进行明确。虽然信息优势部队更名为信息战部队，但职能任务没有发生变化。
信息战部队的职能为发展独一无二的战场空间认知，为作战部队提供无可匹敌的作战指挥控制，确保有能力渗透、理解对手的内部工作，以及通过网络实施力量投送。
信息战部队承担三项核心任务：
一是确保海军对部队的指挥与控制能力，包括指挥官与下级之间的上传下达，锁定目标并予以打击，以及打击效果评估。
二是使海军获取战场空间感知优势，全面掌握海上环境，以及敌方兵力配置、能力和行动意图等。
三是为海军舰船、飞机与岸上部队发起的动能与非动能攻击提供支持。
作战能力
信息战部队具备三项作战能力。
一是精准、及时且更为可信的作战决策。
二是更加有保证的指挥控制网络。
三是通过改进寻找、定位、开发、终结等方法实现对敌渗透（借助一体化火力瘫痪敌方网络）。
力量组成
美海军信息战部队共有51802人，由军官（6279人）、士兵（29686人）和文职人员（15837人）组成，军官岗位包括信息专业、信息战、情报、海洋学、太空骨干和网络战工程师，士兵岗位包括气象观测员、密码勤务技师、情报专员、信息技师。按照专业可划分为以下五类：
信息专家，共25547人，负责向舰队提供网络系统和能力；全天候运控海军网络支援作战；与相关部门协调确保海军联网环境符合任务需要等。
信息战人员，共12958人，负责开展信号情报、计算机网络行动、电子战等行动，以在网络空间、电磁和太空域中获取信息主导权。
情报人员，共11056人，主要负责提供敌人能力和意图的情报，支持战略、战役和战术层面的规划与作战。
气象/海洋学人员，共2935人,负责对气象、气候、海洋、太空环境数据进行分析，提供相关行动信息。
太空专业人员，共660人，参与卫星系统的设计、评估、研发，以及卫星运控、联合太空行动等。
信息战部队的指挥体系
行政控制与作战控制是美军两类分立的指挥序列。行政控制是对军种部队的组织、资源和装备的控制，以及对人事、后勤、训练、战备、动员和纪律等事务的管理。作战控制包括对司令部与部队的编组和运用、任务分配、军事行动指令发布等，但不包括后勤、管理、行政管理、纪律、内部组织等。
就海军而言，作战部队的作战控制由特混编组的舰队实施，而行政控制由舰种司令部负责。经过多年建设与调整，美海军信息战部队已经形成了作战部信息优势部负责总体发展战略，信息力量司令部负责部队行政控制，舰队网络司令部/第十舰队、气象与海洋学司令部、海军情报部负责作战控制的体系。
海军作战部信息优势部（N2/N6）是信息战部队的领导机关，主要职责包括：就信息战部队的关键问题向海军作战部长、舰队部队司令部司令等高级官员提供建议；发布政策指令，并监督信息优势部队的行动；创建“旗舰研究小组”（flag panel），监督部队的事务，促进内部合作。
信息力量司令部是信息战部队的舰种司令部。该司令部在原海军网络部队司令部（NAVCYBERFOR）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是舰队部队司令部下属的三级司令部，担负信息战部队的行政控制，为指挥官提供执行各类作战任务的信息战部队。
舰队网络司令部/第十舰队（FLTCYBERCOM/C10F）作为海军作战部下属的二级司令部，是美海军信息作战和网络空间作战部队，是美国网络司令部的军种组成司令部，国家安全局的军种密码组成部队。舰队网络司令部主要负责海军全球网络空间作战、密码行动的指挥，信息作战、太空战行动与计划的支援，国防部信息网络海军组成部分的运控与防护，网络、信息作战、密码与太空能力的推送等。第十舰队作为舰队网络司令部的编号舰队，负责对配属海军部队的作战控制，运用全谱网络作战、电子战、信息作战和信号情报能力，在网络空间、电磁和太空域开展行动。
气象与海洋学司令部(CNMOC)是舰队部队司令部下的三级司令部，负责美海军海洋学项目的指挥与管理，主要通过气象学、海洋学、天体测量学、精准授时等知识评估作战环境，为反潜战、水雷战、海军特种作战、舰队行动、航空行动以及定位、导航与授时等任务提供支援。
海军情报局（NIA）是海军情报的领导机构。该单位成立于2014年10月1日，取代海军情报办公室（ONI）作为海军作战部下属的二级司令部，负责海军情报与相关活动的监督管理，确保海军情报界满足各类情报需求。海军情报办公室则降格为三级司令部，并将下属的尼米兹作战情报中心、法拉格特技术分析中心、肯尼迪非常规战中心和霍珀信息服务中心的行政控制权转交信息力量司令部。
信息战部队建设发展的主要特点
海军信息战部队的远景目标是吸引、培养并保留一群训练有素、能力突出的军官、士兵和非军籍专业人才，使其与海军战斗部队完全融合，并在海军及联合部队军事行动的全过程中发挥其战争效用。在建设发展中呈现五大特点。
按照发展新兵种的要求推进体制建设
自2009年以来，美海军在信息优势领域的一系列举措都是围绕打造以信息为中心的独立兵种而设计。在顶层设计上，专门在海军作战部设立负责信息优势的副部长。在力量管理上，确立了信息力量司令部绝对的行政控制权，避免了多头建设带来的“烟囱”障碍，确保了信息战部队统一、有序发展。在文化建设上，强调信息优势是等同于空战、水面战和水下战的学科，将不同力量的固有文化发展成一种整合、协作、坚韧的信息优势文化。美海军着力构建信息战部队就是要推动信息优势能力的一体化运用，达成对信息的全面控制。
部队由信息支援力量转变为战斗的直接参与者
现代战争中，信息不但是战争的赋能因素，而且已经发展成为新的作战领域和战斗武器。因此，信息相关能力已经从20世纪的支援作用转变为21世纪美国海军的作战能力。特别是反恐战争的实践表明，信息优势关乎战场人员生死，信息战部队必须要融入美军的杀伤链，实现从辅助支援角色向战争的直接参与者转变。例如伊拉克战争期间，美海军就尝试将密码勤务、情报、气象与海洋学，以及信息系统技术人员组成跨部门、跨职能的任务团队，全面嵌入“海豹”突击队的搜寻、目标定位和打击等任务之中。按照海军作战部信息优势部指挥与控制保障处副主任克里斯托弗·佩奇的说法，信息战部队人员可能会坐在内华达州内利斯空军基地内用键盘来战斗，但已经无法与杀伤链条分开，“这是一种革命性的变化，我们不能再没有战斗精神，要真正成为‘战斗者’”。
将舰队网络司令部/第十舰队建成信息战部队的核心
2015年颁布的《舰队网络司令部/第十舰队2015—2020年战略计划》指出，舰队网络司令部/第十舰队致力于实现五大战略目标：一是“以网络为作战平台”，即保护海军网络、通信和航天系统，确保其可用性，并在必要时依托其实现行动目标。二是“执行定制化的信号情报任务”，即在满足国家安全局任务要求的同时，以更多定制化的行动满足海军指挥官的信号情报需求。三是“依托网络空间传递作战效能”，即提升效能传递水平支援网络、电磁机动和信息作战等全谱行动。四是“创造共享的网络态势感知”，即构建共享的网络空间通用作战图以全面迅速感知网络动态。五是“打造培育海军的网络空间使命部队”，即成立40个高度专业的网络任务小组，并为其制定持续发展的计划。而以上五项目标将在获取海军信息优势的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见下图）。因此，时任美海军作战部部长拉夫黑德就指出，舰队网络司令部是网络、信号情报、信息作战、电子战和太空行动等任务的中心部门。
五项战略目标在实现海军信息优势中的作用
始终保持密码勤务与网络作战力量的一体化
自2005年海军保密大队司令部解散以来，美海军的密码勤务（美军将信号情报与信息安全保障工作统称为密码勤务）与网络作战力量就一直置于同一部门管理与运用。目前，舰队网络司令部/第十舰队是美军各军种中唯一的军种网络司令部和密码勤务组成部队合二为一的单位。从作战领域看，信息战部队的作战领域主要是网络空间和电磁频谱，将密码勤务与网络空间作战力量统一建设有助于实现全谱控制。从装备运用看，密码勤务与网络空间作战力量的装备具有重合性。从行动协调看，密码勤务与网络空间作战力量统一建设有助于实现侦、攻、防的协调推进。
依据不断深化的信息优势需求推进信息战部队组建与调整
美海军信息战力量的每一次调整变化，都是其对作战需求和作战领域认识不断修正、深化的结果。2002年组建网络战司令部是为了应对网络安全威胁，作战范围仅限于海军信息系统和计算机网络。2005年整合海军密码勤务力量与网络空间作战力量是为了实现海军全球信息作战中的攻防需求。2009年起，组建信息战部队、舰队网络司令部/第十舰队并建立独立的舰种司令部，是为了确保海军在面对网络空间、电磁频谱作战时，像面对舰船和飞机作战一样，保持竞争优势。可以说，作战任务的拓展以及由此带来的作战任务的变化直接推动着美海军信息战部队的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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