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科学技术日益成为国际政治和外交活动的一种重要手段，全球范围内频频出现拒绝先进技术以保护本国利益的理念，而这源自一种新型社会思潮——“技术民族主义”。特别是，在中美战略竞争加剧的背景下，专门遏制中国科技发展的“技术民族主义”思想在美国甚嚣尘上，主要表现在对技术供应链的排他性与歧视性，对科技类投资的限制与排斥，对科技人员国际交流合作的阻隔与打压……遏制形式可谓日趋多样，手段愈加激烈，影响极为深远!
美国的“技术民族主义”到底是何种概念，有何种影响，又如何避免呢？新美国基金会最新发布一份题为《技术民族主义的兴起》的报告，对美国“技术民族主义”做了论述，能够反映美国国内的部分立场，对中美关系启稳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值得关注。
何为“技术民族主义”
报告指出，“技术民族主义”实际上是现在美国外交政策的一个框架，核心原则有两大支柱：
一是地缘政治竞争从根本上而言是中国和美国利用新兴技术的独特模式之间的竞争。“技术民族主义”认为，美国外交政策面临的最紧迫问题是与中国不断演变的地缘政治竞争，这种竞争在很大程度上是“你得既我失”的零和博弈。换言之，“技术民族主义”认为，这场竞争的关键将是中美两国不同模式之间开发和实施尖端技术的竞争。这些尖端技术领域包括人工智能、半导体、社交媒体和生物技术。如，拜登政府于2023年8月禁止美国风险资本投资中国关键技术领域。这是继2022年初对先进半导体实施出口管制后，美国为减缓中国技术主导地位而采取的更广泛的、有针对性的措施。
二是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因素在技术政策制定中至关重要。“技术民族主义”认为，地缘政治冲突和国家安全因素的重要性至关重要。鉴于“技术民族主义”对技术的重视，其认为技术政策制定应该由上述因素驱动，而非其他因素。从本质上讲，这意味着国家安全利益应该高于国内选民对确保保护公民权利和对公共政策透明度的要求。从经济角度来看，对确保新兴技术和全球自由贸易的竞争性市场的担忧应该让位于实施国家安全政策的担忧。如，尽管人们对社交媒体平台TikTok存在合理的担忧，但美国国会仍实施了禁令，报告认为，这违反了美国科技活动人士和政策制定者长期以来倡导的开放互联网的原则，而默认了国家安全对自由竞争实行更严格限制的合理性。
随着中美竞争加剧，美国外交政策日益呈现出“技术民族主义”的特征，把国家安全凌驾于其他考量因素之上。报告认为，“技术民族主义”已经取代了21世纪初方兴未艾的美国外交政策。早期的“技术乐观主义”强调美国发展的主基调，尽管“技术民族主义”与“技术乐观主义”都关注推进美国在全球的利益，但“技术民族主义”与“技术乐观主义”的立场完全不同。报告称，并非一定要捍卫“技术乐观主义”，而应关注美国的“技术民族主义”已经对技术与美国外交政策的结合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而这一变化已经影响了美国技术政策的制定。
“技术民族主义”的现实影响
报告认为，美国“技术民族主义”的问题在于，在许多情况下，技术民族主义框架与事实并不一致，导致制定的政策无法解决新兴技术带来的弊端，而围绕中国数字监控系统以及TikTok崛起的限制事件就说明了这一点。
以TikTok为例，美国采取了“技术民族主义”的态度，将TikTok定位为“外国对手”的代理人，且限制对TikTok的访问。然而，“技术民族主义”对TikTok所谓威胁的反应是基于两个错误的假设，一是强调了TikTok的中国所有权问题，而非社交媒体监管的失败；二是对外国应用程序的全面禁令隐含地否定了美国政府和民间历来寻求捍卫的互联网开放愿景。
报告分析指出，美国的“技术民族主义”塑造了其对华政策思维，严重扭曲了有关新兴技术的政策制定。
首先，它产生了一种明显的趋势，即将广泛存在的问题视为“中国”技术构建和部署方法所特有的问题，而这导致了专门针对外国实体（公司和个人）的政策，而美国国内公司和个人则不受审查和监管。
其次，“技术民族主义”导致美国的政策不能平衡国家安全事务和其他重要利益，这些利益包括维护新兴技术的竞争性市场、言论自由权、以及公民隐私权和正当程序权。
第三，随着时间的推移，基于“技术民族主义”制定的政策将削弱美国的竞争力。因为“技术民族主义”狭隘地将技术零和竞争作为焦点，使美国无法关注保持全球优势真正需要的东西，如在全球范围内吸引一流人才，确保经济活力，振兴美国的国家能力等。
构建可行的“技术民族主义”替代方案
报告指出，美国需要摒弃“技术民族主义”立场，建立一个更有凝聚力的美国外交政策愿景。具体而言，需要在如下三方面继续努力：
一是强调趋同而非分歧。报告称，技术民族主义是从地缘政治竞争的角度看待技术，倾向于在中美企业和行业之间划清界限。然而，事实上，过去几十年里，中美在思想、金融资本和技术等方面进行了密切交流，两国科技行业的结构、前景和实践往往相似多于差异。所以美国有必要强调这些共同点，不能单纯从国家视角来思考技术和技术政策。
二是重振技术乐观主义。报告称，技术乐观主义虽然与“技术民族主义”同样关注“技术”对塑造美国全球实力的重要性，但技术乐观主义强调了市场的自由竞争有利于美国的技术发展，这种价值观应该得到保持。
三是促进涉及共同技术挑战的跨国交流。报告认为，通过建立跨国桥梁，可以更好地理解当前全球挑战，让技术更好地发挥作用。
点评
技术民族主义是一种从民族主义，特别是国家利益角度来安排科技政策的发展理念，其核心要点是将国家发展归结为本国技术的创造与传播，其主张用技术的民族性代替世界性，它的极限形式可能导致科技霸权主义，即凭借非市场因素打压来自世界其他国家的先进技术。
历史上，美国多次将其技术民族主义战略植入产业政策之中，渡过了战略焦虑期，取得了经济发展优势，也逐步建立并稳固了美国的科技霸主地位。近年来，美国对中国实施“技术民族主义”的力度不断加强，为了遏制中国的发展，奥巴马执政期间，美国就开始对华采取贸易和投资限制，特朗普政府更是发起了前所未有的贸易战、科技战，拜登政府则以举国之力打压华为等科技企业，对我国进行各种脱钩断链，贸易战、科技战、金融战轮番上阵。特别是，拜登政府还利用“普遍价值”赋予制造业发展以意识形态色彩来凝聚国际盟友力量，打造“民主科技联盟”，呈现出强烈的狭隘民族主义态势。
未来，随着中美竞争加剧，美国“技术民族主义”短期内恐难降温，并有走向常态化、长期化的可能。目前，美国与欧洲、日本和韩国等逐步达成了对华科技竞争“去风险”的共识，给我国整体的对外经贸活动、高科技创新发展和全球科技交流都带来了冲击。有鉴于此，我国需要深刻认清形势，管控两国分歧，开放国际合作，完善科技创新体系和科研环境建设，提升核心技术的攻关效能，打破技术封锁，掌握战略主动权。
（机工智库研究员/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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