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们看到神经技术从实验室研究逐步转向现实应用。比如有些学校使用一些设备来监测孩子的大脑活动,以判断他们何时在集中注意力;警察部门正在利用一些设备来判断某人是否犯罪;企业雇主们则会用这些设备来保持员工的清醒和生产力。这些技术可以让我们对自己的大脑有全新的见解,具有非常广阔的应用前景。
未来主义者和法律伦理学家尼塔·法拉哈尼的职业生涯大部分时间都在探索新技术带来的影响,尤其是那些试图解读或修改我们大脑的技术。在新书《为你的大脑而战》中,她展示了脑神经技术的应用场景和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当技术可以轻而易读取大脑数据时,我们应该为此高兴还是担忧?
从大脑数据中可以识别出什么?
当我们谈论大脑数据时,指的是EEG、fNIRS(功能性近红外光谱)、fMRI(功能性磁共振成像)、EMG和其他从人脑收集生物、电生理和其他功能的模式的使用。这些设备往往会收集整个大脑的数据,然后我们可以借助软件来尝试识别特定的信号。
大脑数据没有经过思考,但我们可以用它来推断一个人脑海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可以解码大脑的一些状态:疲惫、专注、走神、投入、无聊、兴趣、快乐、悲伤;可以弄清楚他们的想法或感受:是否饿了或是累了。
我们也可以了解一个人的反应,试着探测大脑中的信息,找出他们的记忆或思维模式。可以给他们看数字,试图弄清楚他们的PIN号码,或者给他们看政治候选人的照片,看看他们是有更多的正面反应还是负面反应。我们甚至可以调查偏见,也可以调查一个人掌握的实质性知识,比如对犯罪现场或密码的识别。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大部分人只能通过医学检查来了解他们的大脑数据,而这些数据也是受保护的。那么,日益普及的消费类电子设备所搜集的大脑数据是否能得到保护?
尼塔·法拉哈尼认为,我们的社会正处于一个转折点。许多消费类电子设备将在今年和未来两年上市。人工智能取得了巨大进步,使我们能够解码大脑活动;电极小型化也取得了巨大进展,使制造商能够将其放入耳塞和耳机中;大型科技公司也进行了大量投资。很快,这些产品将会变得非常普遍。
现在唯一能访问我们大脑数据的人是我们自己,而且只在大脑的内部软件中进行分析。但一旦我们把一台设备戴在头上,就会立即与设备制造商和提供平台的人,或者是给我们提供这个设备的政府或雇主共享读取到的大脑数据。
获取大脑数据,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脑一直是我们身体中不可触碰和无法接近的区域。对于个人来说,以一种好的方式访问自己的大脑数据无疑是一场变革。如此一来,大脑数据就掌握在个人手中,我们与自己的关系也将会改变。
如果科学家和研究人员能够获得这些数据,这将有助于他们了解大脑功能障碍,可能会有助于神经疾病和精神疾病的新治疗方法的开发。
对大脑数据的收集或创建并不是问题所在,而是数据被以对个人、集体或团体有害的方式使用。现在的问题是,这种情况可能很快就会发生。
例如,公共机构可以用这种技术来识别神经非典型的人,并歧视或隔离他们;在工作场所,可以通过对个人进行神经监视来对他们进行非人化。所有这些都在成为可能。
目前,有些电子产品如头带或者耳塞,都声称可以测量大脑活动并引发平静感,但都被科学家认为只是噱头。对于研究脑机接口这类深植入技术的科研人员来说,这类设备并没有获得太多的真实信息。例如,信号会因肌肉抽搐和毛发的噪音而失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获取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因此,这仍然是存在风险的。
一些企业使用这些技术设备来监控卡车司机的清醒程度和警觉程度,这并不是一个可怕的用途,我们可以在个人的心理隐私利益与社会利益之间取得平衡,并确保驾驶员和道路上其他人的安全。也有越来越多的企业为员工提供实时的神经反馈工具来监测大脑活动,以了解他们自己的压力或注意力水平。
将大脑数据读取技术作为作为个人自我反思和改进的工具,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这项技术被用作强制性工具,企业雇主会收集员工大脑数据来做出招聘、解雇和晋升的决定,那这就会破坏信任,并可能使工作场所失去人性。
像《盗梦空间》一样植入想法
随着读取大脑数据的技术投入使用,企业和政府可能会如何使用我们的大脑数据?这就好像《盗梦空间》的故事。比如库尔斯啤酒厂就与一位梦境研究人员合作,将招募来的志愿者的梦与对山脉、溪流的想法结合起来,再进一步将这些想法与库尔斯啤酒关联起来。为了实现这一点,他们在志愿者刚醒来或入睡时为他们播放音乐,而此时的大脑最容易受到暗示。这种做法让人感觉很像是一种应该禁止的操纵行为,因为它实际上是在寻找大脑最无力保护自己的时刻,然后试图在脑海中建立联想。
值得关注的是,目前已经有一些电子产品存在进行这样操作的可能。例如苹果公司拥有一项嵌入脑电图传感器的睡眠面罩专利,LG公司也展示了用于睡眠的脑电图耳机。想象一下,如果这些传感器中的任何一个能在你最容易受到暗示的时候启动,并连接到附近的手机或家用设备,播放声景来操纵你的思维。这难道不令人毛骨悚然吗?
尼塔·法拉哈尼正在积极地与许多公司交谈,并告诉他们需要制定真正强有力的隐私政策。
在交谈过程中,大多数神经技术公司都认识到了这些问题,并试图提出解决方案。同时,一些比较小的神经技术公司正在被科技巨头收购,而他们所搜集的大脑数据是否会继续受到他们隐私政策的约束,还无法确认。
捍卫认知自由权利
那么,对此我们还能做什么?尼塔·法拉哈尼希望能立即采取行动,通过一项认知自由的权利——一项原则上存在于现有人权法中的新人权。
认知自由是一个比较大的概念,由三个核心原则组成:心理隐私、思想自由和自决。最后一个原则涵盖了获取我们自己大脑信息、了解我们自己大脑和改变我们自己大脑的权利。
认识到数字时代需要的自由是什么样子,这是对我们自由总体概念的更新。我们实现这个目标的可能性有多大?事实上很有可能。联合国人权事务委员会可以通过一般性意见或建议,承认认知自由的权利,而不需要联合国的政治程序。但它是否会及时实施,也是一个问题。不过,脑神经技术的重大价值和影响,足以推动相关政策的快速发展。
多年来,脑神经技术一直是科学界关注的重点领域。其中,在美国,多位科技领域的企业家也在积极推动脑神经技术的商业化落地,涉及到阅读我们的大脑、与大脑的交流以及增强我们的脑力等多个方面。最具知名度的是埃隆·马斯克的公司Neuralink,该公司曾表示,其最终目标是“创造一个能够更紧密地连接生物智能和人工智能的全脑接口”。
该公司涉及的“脑机接口”技术也在2001年入选《麻省理工科技评论》“全球十大突破性技术”,成为当代科学界最值得期待的前沿技术之一。
在过去一个多世纪里,还有多项诺贝尔奖涉及脑科学和神经科学的相关技术。目前全球多个主要国家也都推出了脑研究计划。毫无疑问,脑科学在21世纪甚至22世纪都会是最前沿的科学领域之一。在认识大脑、维持大脑健康、发展类脑智能这三大方向上,也涌现出很多科学成果,这一点从历年的《麻省理工科技评论》“全球十大突破性技术”评选就能看出。
2006年入选“全球十大突破性技术”的“弥散张量成像”(DTI) 技术通过追踪大脑中水分子扩散的方向来绘制其中轴突的分布和走向,让我们得以一窥大脑中神经元之间传输电信号的脑白质的真容,这一大脑成像技术的重大进展加深了我们对大脑运作方式的认知。
2008年入选“全球十大突破性技术”的“神经连接组学”则是通过荧光蛋白等技术给大脑的神经网络进行染色,从而尝试为神经系统中收集、处理和存储信息的错综复杂的神经回路创建物理映射,方便直接观察。这一技术大大提高了科学家观察大脑的“图像分辨率”,使得他们可以在“大脑线路图”中一目了然地观测信息是如何在大脑的不同区域、不同神经元以及不同突触之间传输的,进而研究各种发生机制,以及精神类疾病、神经系统疾病究竟是哪些线路出错导致的缺陷。
2014年入选的“大脑图谱”则是受益于偏振光成像技术的发展而产生的脑神经科学突破。同样是在欧洲的人类大脑计划 (HBP) 的资助下,一个由德国和加拿大科学家领导的研究小组花了十年的时间制作了一个大脑的三维图集,构建了一个支持在其中自由游走、放大、缩小以查看细节的高精度“数字大脑”,可以让科学家非常清晰地看到完整脑组织内细胞和神经纤维的排列以及神经元、神经回路的空间结构,其分辨率达到了此前这类图集的50倍。
在过去20余年里,《麻省理工科技评论》“全球十大突破性技术”榜单收录了包括脑科学在内的多项前沿科学技术,如今榜单也已伴随我们走过22载光阴,超200项的突破性技术正如一部前沿科技发展史,记录了时间长河中那些闪闪发光的技术灵感和科技突破。
2022年,《麻省理工科技评论》携手DeepTech推出图书《科技之巅:全球突破性技术创新与未来趋势(20周年珍藏版)》,该书系统性地梳理、总结了过去20年来由《麻省理工科技评论》发布的200余项“全球十大突破性技术”,按照“生命科学、信息工程、资源与能源、工程制造、智慧生活”五大领域分别进行剖析,同时邀请学术、产业、资本界权威对一些领域技术的特点、产业应用现状、未来发展趋势以及投资潜力进行了深度解读和专业点评,以期为各界人士提供了解各学科领域、洞察科技发展、发掘投资商机的最佳途径。
原文作者:杰西卡·哈姆泽鲁
原文标题:Tech that aims to read your mind and probe your memories is already 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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