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北约战略传播卓越中心(NATO Strategic Communications Centre of Excellence)发布研究报告《俄罗斯代理行为者在乌克兰的影响:2017—2023年被占领和非占领地区的比较》(The Use of Russian Proxy Actors in the Media Environment in Ukraine: A Comparison between Occupied and Non-Occupied Areas, 2017–2023)。本研究探讨了俄罗斯代理行为者在乌克兰媒体环境中的作用,特别是在2017年至2023年间,对占领区和非占领区的比较研究,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对俄罗斯代理媒体在乌克兰被占领地区和乌克兰控制地区的活动进行分析;第二部分详细描述了俄罗斯信息影响网络的形成过程,尤其是在Telegram消息传递渠道和乌克兰的俄罗斯代理电视台的网络。

本报告是从北约战略传播卓越中心的视角出发进行研究和分析的,存在一定的立场和观点偏向,在解读和参考时,应综合考虑多方面的信息和观点。

《俄罗斯代理行为者在乌克兰的影响:2017—2023年被占领和非占领地区的比较》

编译:和风

全文摘要与关键词

1.俄罗斯代理媒体在占领地区的活动

克里米亚与塞瓦斯托波尔的媒体控制:建立与操纵媒体网络;传播关键叙事;对当地民众的信息封锁和塑造;面向国际受众的代理媒体

②顿涅茨克与卢甘斯克的代理媒体活动:构建高度集中的媒体生态系统;创建伪“本地”Telegram频道传播俄版本叙事;在顿巴斯地区积极推广军事化宣传

③新占领区(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地区)的媒体操纵:新代理媒体复制克里米亚和顿巴斯的操纵模式,宣传亲俄叙事,掩盖俄“入侵”本质

2.非占领区的代理媒体网络:

①代理电视台与在线平台:俄罗斯在乌克兰控制的非占领区通过代理电视台和在线平台扩展其信息影响力,这些媒体表面上伪装成乌克兰的独立媒体,但实际由亲俄势力资助和操控,传播俄罗斯的宣传内容

②叙事策略:削弱乌克兰政府的合法性;强调乌克兰对西方的“依赖”;“俄语人口的保护”与“文化迫害”叙事

‍‍‍3.结语:

俄罗斯代理媒体在乌克兰的活动凸显了现代认知战的复杂性及其对社会、政治和国际关系的深远影响。俄罗斯代理媒体通过一系列精心策划的叙事和多层次的传播网络,不仅削弱了乌克兰的社会凝聚力,还影响了国际社会对乌克兰的支持。其核心策略多样且精细化。


自2014年起,俄罗斯将克里米亚和部分顿巴斯地区并入其领土,此后认知操纵便成为俄罗斯控制这些区域的重要手段。俄罗斯代理媒体网络在被占领地区和乌克兰控制的非占领区相互联系,广泛运作,通过精心设计的叙事操控舆论,支持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目标,同时削弱乌克兰的国家认同和政治稳定。

01 俄罗斯代理媒体在占领地区的活动

1.1 克里米亚与塞瓦斯托波尔的媒体控制

1.1.1 媒体网络的建立与操纵

在2014年占领克里米亚后,俄罗斯迅速封锁了乌克兰的电视、广播及在线媒体渠道,取而代之的是全俄范围内的媒体网络。这些媒体包括TRC Crimea、Crimea 24、俄罗斯国家电视广播公司(VGTRK)以及俄联邦政府资助的新闻机构,如俄罗斯卫星通讯社(Sputnik)和今日俄罗斯电视台(Russia Today)。这些机构全面覆盖克里米亚地区,传播俄罗斯官方叙事。

为了强化其信息控制,俄罗斯当局还扶植了一些地方性代理媒体,例如《克里米亚新闻》《塞瓦斯托波尔新闻报》。这些媒体与俄罗斯政府资助的宣传工具密切合作,为俄占政权服务。

1.1.2 关键叙事的传播

俄罗斯代理媒体在克里米亚塞与瓦斯托波尔传播的主要叙事包括:

  • “历史归属问题”:频繁报道克里米亚和塞瓦斯托波尔的历史归属问题,强调这些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俄罗斯的一部分;

  • “乌克兰的无能与压迫”:指责乌克兰政府在占领前剥削克里米亚经济、忽视当地基础设施建设;

  • “俄罗斯是保护者”:强调俄罗斯提供了克里米亚所需的资源和军事保护。

这些叙事试图在克里米亚居民中巩固亲俄情绪,同时在国际社会中为“非法占领”正名。

1.1.3 对当地民众的信息封锁和塑造

俄罗斯在克里米亚实施了全面的信息封锁。占领初期,俄罗斯切断了乌克兰的广播电视信号,取而代之的是俄罗斯官方频道。大多数带有编辑部的印刷出版物都被迫停止在克里米亚半岛印刷。网络访问也受到严格限制,使用VPN访问乌克兰媒体可能被视为“不忠”,甚至导致逮捕和审讯。此外,俄罗斯鼓励居民使用受俄联邦控制的社交平台(如VKontakte和Odnoklassniki),进一步加强对信息流动的管控。

克里米亚教育机构对成年人和儿童进行军事化训练。在克里米亚半岛被并入的起初几年里,克里米亚教育机构以举办体育和文化活动为幌子对成年人和儿童进行军事化训练。克里米亚和塞瓦斯托波尔的俄罗斯代理媒体对这些活动进行了广泛报道,从而在观众的意识中塑造了正在发生的事情“正常化”的形象。

俄罗斯及其控制的媒体平台持续传播军事相关内容。此外,自克里米亚半岛被并入以来,克里米亚的俄罗斯及其控制的媒体平台持续传播军事相关内容,目的是在被并入的克里米亚居民心中灌输军事组织运作的必要性以及当地居民参与其中的叙述。新闻报道、文章和图片将这些组织的活动描绘为“爱国”、“保卫”和“支持传统”。

1.1.4 面向国际受众的代理媒体

自克里米亚被占领以来,俄罗斯便将其作为国际宣传的桥头堡,建立了多家新闻宣传机构。其中,新闻前线(NewsFront)是一家多语言的俄罗斯宣传新闻机构,它散布虚假信息,内容涉及摩尔多瓦、白俄罗斯、巴尔干地区等国际议题。新闻前线的创始人康斯坦丁·克尼里克(Konstantin Knyrik)在占领期间协助俄军,并直接参与了对乌克兰媒体的接管。新闻前线长期散布关于乌克兰军队和政府行为的不实信息,诋毁欧盟国家、北约及美国的政策,并在新冠疫情期间传播有关病毒感染的不实消息。这些媒体机构的主要目标是在国际上散布虚假信息,削弱制裁的影响,并试图为俄罗斯占领克里米亚的行为塑造“合法性”。

1.2 顿涅茨克与卢甘斯克的代理媒体活动

1.2.1 主要媒体与控制方式

构建高度集中的媒体生态系统。在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地区,俄罗斯代理媒体构建了高度集中的媒体生态系统,包括电视、广播、在线新闻门户和Telegram频道。起初,这些媒体由俄罗斯特勤部门直接监督,媒体内容从俄罗斯提供的“主题”或“方向”开始,然后由本地或俄罗斯代理记者制作文章或视频,通过本地及俄罗斯友好媒体传播。这一整合使卢甘斯克媒体成为俄罗斯宣传体系的一部分,以传播克里姆林宫的叙事,尤其是向西方世界展示所谓“顿巴斯的声音”。

创建伪“本地”Telegram频道传播俄版本叙事。在马里乌波尔(顿涅茨克地区)战事进行中,许多亲俄倾向的Telegram频道应运而生,频道管理员来自俄罗斯控制的领土。这些伪“本地”Telegram频道的任务并非向市民传达马里乌波尔及其周边地区的实际情况,而是传播俄罗斯版本的事件。亲俄和俄罗斯政治人物直到2022年5月完全占领马里乌波尔后才进入该市,并开始建立地方政府合作中心,推举本地居民担任新当局的“面孔”。战斗结束后,一些博主以本地人或游客的身份进入,伪装成记录“马里乌波尔重建的快速进程”以及“马里乌波尔市民对解放的感激之情”的报道,描述市民对亚速团和乌克兰武装部队的态度等。这些博主还进行“揭穿”乌克兰和世界上关于马里乌波尔的“虚假信息”。

1.2.2 军事化宣传与社会分化

代理媒体在顿巴斯地区积极推广军事化宣传,强调“保护俄罗斯语系人口”的必要性。媒体广泛报道当地的军事集结、俄罗斯军队的“帮助”,以及对“乌克兰政府军侵略”的指控。

与此同时,代理媒体利用族群和语言问题分裂社区。例如,宣传中夸大了乌克兰政府对俄语居民的“压迫”,称乌克兰是一个“纳粹化的国家”,以煽动地方对乌克兰中央政府的不满。

1.3 新占领区(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地区)的媒体操纵

1.3.1 媒体结构与叙事调整

新代理媒体复制克里米亚和顿巴斯的操纵模式,宣传亲俄叙事,掩盖俄“入侵”本质。2022年俄乌冲突升级后,俄罗斯在新占领区迅速建立代理媒体。在赫尔松和扎波罗热的临时占领地区,占领者创建了多种媒体,以传播俄罗斯的宣传。在每个地区,都有一家电视和广播公司,以及几家报纸、网站和Telegram频道。其中,塔夫里亚电视和广播公司是由俄罗斯占领者在赫尔松地区创建的一个重要的宣传媒体。例如,在赫尔松,俄罗斯设立了TRC Tavria电视台和多个Telegram频道。这些媒体复制了克里米亚和顿巴斯的操纵模式,传播亲俄叙事,包括“俄罗斯为当地带来秩序与稳定”。新占领区的代理媒体还特别强调“俄罗斯为保护居民免受乌克兰迫害而采取行动”,例如,2014年乌克兰关闭的北克里米亚运河的重新启用等旨在恢复水资源供应的项目。这些叙事试图掩盖俄罗斯的“入侵”本质,将占领描绘为“解放”。

1.3.2 社交平台 Telegram成为地区民众主要信息来源

在赫尔松地区被占领部分,俄罗斯占领者控制的Telegram频道更加多样。匿名的、半匿名的以及所有其他Telegram频道成为许多赫尔松占领区居民的重要信息来源,甚至可能是主要的信息来源,尽管这些信息的准确性较差。此外,赫尔松地区的居民已经习惯了糟糕的网络连接,这种网络状况通常只允许他们阅读Telegram上的内容。

这些Telegram频道涵盖了赫尔松及其周边地区的主要新闻动态,包括《赫尔松及其地区的主要新闻》(Glavnoye v Khersone i oblasti)、《赫尔松的真相》(Na samom dele v Khersone)、《赫尔松报》(Khersonskiy Vestnik)等。它们的受众规模不一,从1000人到数万人不等。这些频道发布的内容往往大同小异,因为频道管理员使用相同的信息来源:俄罗斯和亲克里姆林宫的地方媒体以及占领当局。大多数频道不进行改写,而是直接复制其他来源的内容。

02 非占领区的代理媒体网络

2.1 代理电视台与在线平台

俄罗斯在乌克兰控制的非占领区通过代理电视台和在线平台扩展其信息影响力。这些媒体表面上伪装成乌克兰的独立媒体,但实际由亲俄势力资助和操控,传播俄罗斯的宣传内容。

2.1.1 代理电视台的形成与运作

俄通过代理人控制乌电视台,削弱乌政府府合法性,助长对西方的不信任情绪。2017年至2021年期间,俄罗斯通过其代理人控制了乌克兰的多个电视台,包括112频道、NewsOne和ZIK。这些电视台被归入一个亲俄电视媒体网络,背后由亲俄政治人物维克多·梅德韦丘克(Viktor Medvedchuk)掌控,资金来自被占领区。其主要任务是削弱乌克兰政府的合法性,助长对西方的不信任情绪。这些电视台巧妙地使用看似“客观”的新闻报道和政治辩论节目,散布虚假的或操纵性的叙事。例如,定期邀请“专家”,如阿纳托利·沙里(亲俄的乌克兰知名记者)批评乌克兰政府的腐败现象,或通过“对话”暗示俄罗斯的经济援助能够解决乌克兰的危机。

2.1.2 在线平台与Telegram频道的扩展

散布政治八卦和腐败指控,分化乌克兰公众舆论。除电视媒体外,俄罗斯还通过在线平台和社交媒体扩大影响力,尤其是在乌克兰Telegram上建立了多个代理频道。这些频道多为匿名运营,广泛传播针对乌克兰领导层的负面信息。例如,俄罗斯代理网络通过一系列由乌克兰人运作的Telegram频道(如“PolitNavigator”和“Legitimniy”)散布政治八卦和腐败指控等虚假新闻,声称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政府是“腐败的傀儡政权”,意图分化乌克兰公众舆论。这些频道的受众逐渐增加,成为俄罗斯在乌克兰进行认知战的重要工具。

2.2 叙事策略

俄罗斯代理媒体的叙事策略在非占领区表现出较高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它们通过微调内容来迎合不同受众,同时隐晦地推广亲俄议程。

  • 削弱乌克兰政府的合法性

代理媒体以批评乌克兰政府为核心,通过聚焦腐败、经济失败和政治不稳定等问题,制造对政府的不信任。例如,代理电视台会在节目中详细报道乌克兰的能源危机,但对俄方对乌克兰能源基础设施的攻击避而不谈。

  • 强调乌克兰对西方的“依赖”

俄罗斯代理媒体经常将乌克兰描绘成一个“失去主权的国家”,声称其完全依赖西方国家的支持。典型叙事包括:“乌克兰只是美国和欧盟的棋子”“乌克兰没有自主决策能力”。这一策略旨在削弱公众对西方盟友的信心。

  • “俄语人口的保护”与“文化迫害”叙事

另一常见叙事是俄语人口在乌克兰受到“歧视”。代理媒体利用这一议题煽动民族和语言分裂。例如,他们强调乌克兰的语言政策是“强制乌克兰化”,并通过虚构的案例声称俄语社区正在受到迫害。

03 结语

俄罗斯代理媒体在乌克兰的活动凸显了现代认知战的复杂性及其对社会、政治和国际关系的深远影响。从2014年克里米亚被占领开始,到2022年全面冲突的升级,俄罗斯代理媒体通过一系列精心策划的叙事和多层次的传播网络,不仅削弱了乌克兰的社会凝聚力,还影响了国际社会对乌克兰的支持。其核心策略多样且精细化,包括操控历史叙事,将占领合理化为“恢复历史正义”;通过传播虚假新闻、阴谋论和分裂性叙事扰乱乌克兰内部的社会舆论,引发民众之间的对立与不信任;利用社交媒体和匿名平台,如Telegram频道和代理网站,大量传播虚假信息,使乌克兰的信息空间混乱。此外,俄罗斯代理媒体还通过在占领区建立本地化媒体,模拟“正规新闻机构”,向当地民众灌输亲俄宣传,削弱对乌克兰政府的支持。这些媒体受俄罗斯情报部门操控,通过集中化的统一输出确保传播内容的一致性和高效性。

参考文献:

https://stratcomcoe.org/publications/the-use-of-russian-proxy-actors-in-the-media-environment-in-ukraine-a-comparison-between-occupied-and-non-occupied-areas-20172023/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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