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健 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

筹划于2012年11月，正式开始于2015年的中国军事改革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1美国国防部更是对此保持了“眼睛都不眨”的紧盯状态。2019年2月，美国国防大学出版社发布了由美国及台湾地区中国军事问题专家撰写的论文汇编——《重塑中国军队的“强军梦”——对中国军队改革的评估》（以下简称《评估》）。2原书PDF文档共有782页，共18章，其中注释共计1671条，翻译后约38万汉字。

该书重点探讨了2013-2018年间中国军事改革计划，并对中国军队改革的各个维度进行了较为详细的分析与评估。3总体而言，《评估》一书尽管是论文汇编而成，但不得不说美国、台湾地区的专家对中国军改的评估确实“入木三分”，无论是对军改的战略文化背景，还是军改的具体措施和最终目标均有较深刻的认识。

来源：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重塑中国军队的“强军梦”—对中国军队改革的评估

撰稿人职业背景与学术成果

从该书的5个主编来看，有美国国防大学国家战略研究所中国军事研究中心主任保罗·桑德斯（Phillip C. Saunders）和该中心主要成员乔尔·伍斯诺（JoelWuthnow），以及中国台湾“国立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研究中心研究员丁树范（Arthur S. Ding）4和台湾“国立中山大学”通识教育中心助理教授杨念祖5，以及兰德公司资深政治学研究员安德鲁•斯考贝尔（Andrew Scobell）。从这5个主编和其他作者的经历及对中国军事研究的成果看，《评估》一书可谓汇聚了当前美、台对中国军事问题研究的重量级研究人员。

从其学术地位来看，仅以5人中资历最浅的乔尔·伍斯诺为例，就可略知一二。乔尔·伍斯诺2003年毕业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公共与国际事务专业，并获学士学位，2006年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现代汉语研究专业，并获硕士学位，2011年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专业，并获博士学位。2012年6月-2015年12月在美国海军分析中心做中国相关分析研究，离开海军分析中心后入职美国国防大学国家战略研究所中国军事研究中心任研究员。自2016年后，主要涉华研究成果有：《中国武器是否会涌入伊朗？》《中国军改：可能的方向和对台湾的影响》《中国“新”军事科学院：理论革命？》等评论文章23篇，《中国的“国防改组法案”？对中国军队组织结构改革的评估》《超越成本：重新调整美国在南中国海的战略》等学术论文8篇，《中国军事改革：驱动力、挑战和启示》《中国外交与联合国安理会》《中国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观点：战略理由、风险和启示》《重塑中国军队的“强军梦”——对中国军队改革的评估》《战略亚洲2019》等专著或合著9部。6从乔尔·伍斯诺的教育履历上判断，他应该在35岁左右，在近3年内有如此多的涉华研究成果，应该与他精通汉语和研究方法得力有关。可见，好的研究需要好的团队，也就是需要好的前期研究积累和得当的方法。

对中国军事研究的信息来源分析

同我们研究外军一样，美国防务界研究中国军队发展变化的信息来源至关重要，而信息来源无非是秘密渠道和公开渠道两种途径。一般来说，为保护秘密情报的来源，不会轻易采用秘密渠道获取的外军情报资料来做公开性的外军研究，通常的做法是大量利用公开来源信息进行类似研究。这种研究方法可谓无风险、高效益。可以说，在《评估》一书中，正是这分布在各章节中的1671条注释，奠定了美国防务界对中国军改评估的基础。

从《评估》18章后的注释来看，如表1所示，按媒介形式可分为：纸质书籍、纸质杂志、纸质报纸和互联网信息；按成果形式可分为：专业书刊、学术论文、评论文章、新闻消息、官方文件等；按使用语言可分为：中文资料和英文资料。其中，互联网信息主要来自：中国军网（解放军报）、新华网（新华社）、人民网（人民日报社）、中国国防部网站、中国时报网站、环球军事网（环球时报）等网站；纸质书籍主要来自：军事科学出版社、国防大学出版社、国防工业出版社、解放军出版社等出版的中国军队研究人员的著作；学术论文则主要来自：军事科学院的《中国军事科学》杂志、《求是》杂志等。书中引用的外文资料，书籍主要有：《新历史使命：对胡锦涛军事遗产的反思》《走向全球聚焦的中国军事:中国武装部队的历史使命》《中巴轴心：亚洲新地缘政治》《中国对南亚和中亚的战略：一座空的堡垒》《其他民族战争当中的中国教训》《正确确定人民解放军的规模：探索中国军事的轮廓》《解放军体系作战：支持联合作战》《系统对抗与系统摧毁战：中国人民解放军如何发动现代战争》《中国联合作战的美好新世界》《中国对“一带一路”倡议的理解：战略目的、风险与影响》等；评估性文章则主要来自詹姆斯顿基金会的《中国简报》。

表1 公开信息引用粗略统计表

注：笔者对《重塑中国军队的“强军梦”——对中国军队改革的评估》一书中1671条注释进行了大致梳理，并对主要和重要的信息来源引用次数进行了统计（实际引用次数只会多不会少）。

从上表可以看出，美国防务界对中国军事问题的研究，其资料来源主要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研究人员撰写的论文和专著，信息来源主要有军队官方网站和地方官方网站。值得注意的是，美国防务界较为注重信息的权威性，新浪、搜狐、中华军事网以及香港、台湾的媒体信息引用较少。

对中国军事研究的信息获取方法分析

从互联网上收集、整理、分析公开的相关信息，无可非议，也属于合规的正常行为。但《评估》一书中大量引用的军事科学出版社、国防大学出版社、国防工业出版社、解放军出版社等媒体出版的中国军队研究人员的著作，如，《战略学》《战役学》《战役理论学习指南》《非接触战争研究》《战区联合作战指挥》《中国和平发展中的强军战略》《联合作战指挥人才培养》《一体化联合作战指挥总部工作》《联合作战教程》《信息化陆军作战》《第二炮兵战役学》《国家安全战略论》等。其中，有些书籍是否是军内出版，不得而知。特别是军事科学院的《中国军事科学》杂志，该杂志创刊于1988年1月1日，国际标准刊号为ISSN1002-4492，国内统一刊号为CN 11-1722/E。7从表面上看是属于公开发行期刊，但笔者从当地邮政局期刊订阅部门了解到，该期刊通过邮局并不接受订阅。不设密级，但无法正常获取，从情报学角度可视为灰色信息。

直接登门拜访、采访，以及直接或间接参加研讨会的方式，也是通用的获取第一手资料来源的方法。在《评估》一书中，“作者面访解放军官员”（Authors’interviews with PLA officers）的信息就有7处之多。而在国外，匿名采访是可作为专著出版、论文报告的信息来源注释模式的。在国外就读国际关系学或政治学博士的中国留学生，毕业论文尽可能被“安排”成中美关系、中国军事变革研究等相关主题，已成为一种合法的国际惯例，请注意：是合法的！

由于种种原因，可以想象，美国防务界直接面访解放军官员的机会是相当受限的，所以他们也会走访地方其他相关联的学术机构，以合法获取相关信息。例如，《评估》一书主编之一的美国国防大学国家战略研究所中国军事研究中心研究员乔尔·伍斯诺，就曾通过走访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等机构的方法，与中国学者交流中美在重大国际问题上的协调与合作等议题。8当然，类似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这样的民间防务研究机构，也是他们走访的目标之一。

结 语

《评估》一书对中国军改的评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其对错、无论其深浅，笔者都认为以下几点值得注意：

一是美国防务界利用开源信息进行中国军事问题研究的方法值得借鉴，正所谓低成本、低风险、高价值。

二是《评估》一书尽管是16篇文章“攒”出的会议论文集，但做为一个“开源情报研究”作品的典型案例，9从中国军改的战略文化背景、结构调整、能力建设、军改目标等出发，该书的评估结构非常完整，甚至中国军改中出现的问题也分析得如同“自己人”分析的一样。尽管出于意识形态偏见，作者有措辞尖锐之处，但有些观点还是值得我们思考和借鉴的。

三是情报“戏”较重，所谓情报就是相互之间的博弈，同属“外军研究”，其本质就是情报研究，多手段获取所需之“料”，也是不言而喻之事，无论是开源的还是灰色的，合法采集就是王道。

【1】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的相关内容与历程，详见https://zh.wikipedia.org/wiki/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2019年4月2日访问】

【2】参见美国国防大学出版社（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网页：https://ndupress.ndu.edu/Publications/Books/Chairman-Xi-Remakes-the-PLA/【2019年4月2日访问】

【3】内容详见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翻译的《重塑中国军队的“强军梦”——对中国军队改革的评估》一书的译序部分。

【4】美国圣母大学政府与国际研究博士，中国台湾国立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研究中心第三所所长、美国能源基金会中国高级政策顾问委员会委员、《国防政策评论》编辑委员以及中国台湾中国青年大陆研究基金会理事。专注于中共安全政策、中共国防政策、中共军控与不扩散政策、美国外交、东亚国际关系研究。著有：《中共军事思想的发展：一九七八至一九九一》《中国大陆国防工业的军转民研究》等。

【5】曾任第29任台湾“国防部”部长，为马英九政府第一位文人国防部长，于其任内立法院通过军审法改革，承平时期军人犯法，改由司法审判，实现司法一元化，是军中人权一大改革，但因就职后立即遭民进党台北市党部执行长朱政骐揭发其所编著书籍中有一篇由代笔者所写文章涉及抄袭，在任六天之后就闪电请辞，刷新了中华民国行政院部会首长最短任期记录，由严明接任国防部长。

【6】https://inss.ndu.edu/Media/Biographies/Article-View/Article/651908/wuthnow-joel/【2019年4月2日访问】

【7】http://www.chinaqking.com/subs/qksubscribe.aspx?id=2087

【8】参见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网页http://www.siis.org.cn/Content/Info/4TZ7GGEVZ55Q【2019年4月2日访问】

【9】笔者认为，所谓开源情报研究，就是“利用公开所得信息，为特定用户群体进行开源情报生产，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的专题类研究，即为开源情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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